金生和水生把脖颈都要点断了,凤染乜斜他二人,蓦地恍然大悟,“合着你们演折子戏呢?连小孩子都被收买过去?”
“夫人,我们私底下都已商量好。”水生拢了拢衣袖,恭敬道,“以后建晟侯府里,无论大事小情我们都听您的,您说什么是什么,侯爷他再怎么发脾气炸毛,我们都不搭理他。”
“干什么?”凤染双手交叉抱于身前,“怎么这么讨好我?”
“您对侯爷的情谊,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侯爷他现在犯浑,一蹶不振,只有你能拯救他。”
“我对侯爷什么情谊?”凤染差点跳起来,水生定是对那日喂药的情节“耿耿于怀”。
“侯爷还是将军时,雒都多少王侯将相家的小姐们思慕他,但到侯爷摔残双腿之后,只有夫人愿意嫁给侯爷,与他患难与共。”
“停!停!”凤染一面打手势,一面站起来道:“我没那么高尚,当初是曹太后非逼着我嫁给建晟侯的。从雒都到锦县一路跟来,现下咱们这一府早成了朝廷的弃子,侯爷偏还是个要脸的,宁愿去死都不愿放下身段和自尊。”
“侯爷他摔得实在太狠了,这事儿换成一般人根本挺不过来。”
“我知道,我去照顾他,毕竟是我夫君嘛,我也不想大器没了爹。就算以后侯爷恩将仇报,还要给我写休书,撵我回雒都去……”
“这绝对不能够!”金生重重地拍响桌面,“夫人你放心,侯爷胆敢再起这些幺蛾子,我们就不给他饭吃,我们集体不搭理他。”
凤染都要笑弯了腰,隋御他也有今天!之后理了理思绪,趁着为他送药的档口走进东正房里。
隋御的身子依旧羸弱,连着几日都没有下床。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水生他们才敢放下点心。要是隋御有体力下床,只怕又得琢磨起怎么去死。
隋御吃了太多的草药,早有几分“久病成良医”之感。自从这回发病以来,他就咂摸出药方已换过几次。原来的药方比较平和,如今喝下肚中的却很猛烈。
他们无钱请大夫来看病,这药方据水生说是出自凤染之手。他知道她的父亲曾在太医院里当值,或许她因此懂得一些医理。
“你从凤家到底顺了多少东西出来?”
凤染把药碗磕在小榻几上,上前搀扶隋御坐起身。对于这样亲密的举动,隋御已在一次次地抗拒中接受下来。
水生和金生是铁了心要给凤染“让位”,这几日没少在他耳边吹风。他明白自己是躲不过凤染的监视了。
“你先给我道歉,不然我不和你说话。”凤染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隋御抿了抿起皮的薄唇,觉得对凤染说出“对不起”那三个字实在太难。
凤染垂颈“唉”了一声,就知道隋御不会对她服软。遂端起药碗送至他的唇边,逼着他一股脑喝下去,中途半分都没有停留。
隋御被呛了两次,鼻子和嘴巴里很不好受,睫羽上氤氲起薄薄的一层湿气。
“我给你赔不是。”他拭了拭流到下颌上的汤渍,“以后……我定会好好吃药。”
“隋御,你是该好好的活着。你不省人事的时候,水生他们都要哭晕过去。我想若没有深厚的袍泽情,他们怎会如此对你?”
“那么你呢?”隋御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救他,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我?”
凤染瞬间红了脸颊,隋御那表情明显是知道点什么。莫不是水生那个“叛徒”把她给出卖了?就知道他靠不住,到底是隋御身边的人!
“当时是情急,你根本无法吞咽汤药。我无意冒犯你,你大可不用往心里去。那事儿我不负责,再说也不耽误你以后续娶纳妾。”
隋御彻底无语,再不想和凤染费口舌。他们俩的脑回路从来就没在一条线上。
之后,凤染自然而然地搬进卧房,和隋御同睡在一张床榻上。凤染说到做到,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起隋御。
从一日三餐到端茶送药,再到梳洗、换衣、就寝。两个人从别别扭扭互相“厮打”,到后来隋御妥协了这一切。
除夕当晚,府外响起了阵阵炮竹声,锦县上下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过年气氛里。
水生等带着大器在花厅里吃肉饮酒,笑声不断。凤染则推着隋御来至庭院中,凤染把他裹得特别严实,担心他再染风寒发病。
“门楹上的桃符,廊上吊着的红灯笼,这些都是金生他们做的。别人家怎么过年,咱们家就怎么过年。侯爷,你这建晟侯府还成吗?”凤染言笑晏晏,拍了拍隋御的肩膀。
隋御说不出心中滋味,转头凝视凤染,“自打进府那日起,我再没出去过。能不能劳烦你推我出去走走?”
“没问题啊,但是今儿不行。”凤染只推着他在庭院里转了转,“等上元节吧,到那日锦县街市上一定热闹。咱们一家一起出去逛花灯,让你感受一下锦县里的风土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