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器摇了摇头,大声说:“大器不怕,我是男子汉。”
金生单臂夹起隋器,一径往后院厨房跑去。当晚,建晟侯府大大地改善一次伙食。
凤染从来没觉得肉这么香,她真想天天吃肉!然后她就对后山无比向往起来,总嚷着让大家带她去一次。
水生苦口婆心地相劝:“夫人,那后山上真没有果树,小的看得特仔细。”
凤染心说,那是你们没带我去,早带我去早就有果树了。好在她知道轻重缓急,后面的地还没有翻完,大家得以犁地为主。
凤染再一次把隋御扔下,到了午时时,是芸儿把饭食给他送进东正房的。
芸儿还没靠近隋御,就觉得大事不好,他们侯爷又要发脾气了。
“夫人去哪了?她怎么还不回来?”隋御气呼呼地追问。
芸儿打开春槅,把饭食一点点地摆放到桌几上。她低着头,回话:“今儿地里忙,夫人带着大器去驮水了。”
“什么?”隋御质问道。
“嗐~是……就是府上那两匹小马驹嘛,李老头他们打了辆板车,让小马驹驮着去溪边挑水。不然路途太远,光靠人两肩担着,一次弄不回来多少。”芸儿小心翼翼地解释。
“为什么让夫人去?她能赶得动牲口么?”
“开始肯定不会啦,小的刚才去后面瞧了一眼,那小马驹不肯走路,给夫人急得直跺脚。”
隋御脑子里已想象出当时那个画面,小马驹停在土路上纹丝不动,凤染上蹿下跳使唤不动它。
他按了按跳动不止地太阳穴,戏谑问:“那水没洒出来吗?”
“洒了,洒出不少呢。要不是大器在旁边安慰,夫人又得哭一通。原本小的想跟夫人换换,但大家实在吃不下夫人做的饭……”
隋御彻底坐不住了,“推我出去。”
“啊?”芸儿吓一哆嗦,“侯爷,您还没吃饭,再不吃就该凉了。”
“我不吃了!”
“侯爷,咱不能浪费粮食,咱家穷,得省着点!不然要遭报应的!”芸儿一本正经地劝道。
隋御只觉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底下人,这芸儿越来越像凤染。
隋御被她气个半死,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少顷,把碗箸往桌几上一摔,“推我出去!”
“侯爷要去哪儿?”
“推我去后面地里!”
芸儿边收拾碗箸边摇头,“这不行,夫人交代过,要小的在家好好照顾侯爷。侯爷不知道春风刺骨么?出去容易生病。”
“她上次把我自己撇在庭院里一个多时辰,怎么不提春风刺骨这茬儿?别废话赶紧推我出去!”
“轮椅走不了土路。”
“我就在旁边看着!”
“要不小的去问问夫人,回来再推侯爷过去?”
“这个家……你们……还拿我当侯爷吗?!”
芸儿再不敢顶撞,硬着头皮应道:“豁出去了,小的推您过去便是。”
从第二进院到第七进院这段路,隋御算是第一次走过。这座属于他的府邸,让他觉得异常陌生。
第四进院是个大花园,里面只有些假山凉亭,没什么花草树木。
“夫人说等忙完春耕,再回来把花园好好弄一弄。现在这里太秃,一点都不好看。”芸儿推着隋御往后走,“侯爷你觉得冷吗?出来时小的给你拿个小手炉好了。”
“我一个爷们儿拿什么手炉!”隋御呛声道,“李老头他们住在哪里?”
“他们住在原先家将住的通房里。”芸儿指了指第五进院的方向,“就在这儿,夫人要他们搬到前面去。但李老头他们不肯,说尊卑有序,现在这样已算很僭越。”
芸儿带着隋御抄近路,隋御只见一侧的墙壁碎得破烂,又问:“这里是怎么回事?”
“侯爷之前的那些家将们,不是都居住在五、六、七这三个院子里吗?那时候郭将说想把五、六两院的墙壁打通,在这里弄成一个小校场。这样他们操练起来,空间就大出许多。”
隋御隐约记得郭林跟他提过一次,想想不过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但他总觉得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了。
“后来咱府上拆伙,加上过冬又没有劳力,金哥儿他们就合计待天暖和了再拾掇。”
隋御的心一阵阵地疼起来,是愧疚,是自责。在他一心求死的日子里,守在他身边的人,都在帮他硬撑着建晟侯府。
终于走出侯府后门,隋御望向那一大片土地。田间的老卫把木犁套在身上,死死地咬着牙往前迈步,他的身后是水生在下犁。两个人的身子均陷入土地里,艰难地场面让隋御不忍再看下去。另一端的老卫和金生亦是如此,就连头发花白的李老头也拿着镐在一下下地刨地。
隋御心里正不是滋味,只听不远处传出一声小马驹的嘶鸣,紧接着便是凤染疯了似的尖叫:“我的妈呀,救命啊!快给我停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