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你的腿没救了,或许是为了保你。不然的话,你的下场定比现在还要惨。”凤染不愿再往下多说,她看过的内容远远不止这些。
“你脑子又灵光了?不是下晌被我吓哭那憨样儿了?”隋御嘴硬道,“熄灯,睡觉!”
“妾祝侯爷长眠不起!”她跑下床去熄灯,再溜回他身边躺好,“打明儿起,咱们加大练习走步的量。气候越来越暖和,犯不着一直躲在东正房里。就到外面庭院上,一天摔你个十次八次,我就不信这个邪。”
“话多,快睡。”隋御在黑暗里睁圆了凤眸,“稻谷种子发芽了没有?明后天得下地播种了吧?”
他没有等来凤染的回应,她翻了个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借着窗外朦胧的月色,隋御凝睇枕边人,其实她长得十分标致,翦水秋瞳,面衬桃花,笑起来唇边还带着两只小梨涡。就是她那性子有点缺心眼儿,还老愿意跟他对着干。
隋御今儿跟水生他们把话彻底说开了,他绝不会再去寻死。为了留在建晟侯府里的所有人,他必须坚强地活下去。
或许,他这双腿真的还能恢复如初?
凤染不知何时已蹭回到他身侧,一手横搂住他的腰间,把头靠进他的颈窝里。隋御不敢再乱动半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到底……
接下来的几日,阖府上下忙碌到没边。稻谷种子发了芽,随之被播撒进水田里集中育苗。之后的小一个月时间最为关键,出苗怎样,长势如何,直接影响后续的插秧。
水田对水源的依赖程度颇高,大家频繁地去溪边驮水回来,可苦了那两匹小马驹。
凤染已被大家除名,说什么都不让她再去挑水,就怕小马驹再次尥蹶子。
凤染没辙,只能提着个木桶在水田里转悠,看哪块地缺水补上两瓢。她便趁着这个机会把灵泉水浇入其中,才算彻底安下心来。
大家劳累多日,凤染心里过意不去,和芸儿俩人把厨房翻个底朝天做出几盘野菜,还有先前去大兴山里打猎剩下的一点兔肉。
凤染觉得不成,又让金生去库房里找出最后两坛好酒。她牵着隋器去往李老头歇息的房舍,硬是把他们仨人请回霸下洲花厅里吃饭。
整个建晟侯府只有这么九个人,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
凤染笑哈哈地端起酒杯,对大家道:“假大空的话我就不说啦,反正就是谢谢你们。建晟侯府要是没有你们早塌了。”
众人连连说不敢当,各个还回敬起凤染来。一场简单的粗茶淡饭,竟吃的有滋有味。
酒量不好的凤染最先醉倒,隋御按捺不住地摇头,就这点酒量还吵吵着要喝酒助兴?以后还是让她少喝为妙。
翻地不足十亩,现在只用去一半,因为还没有插秧,仍处于集中育苗的阶段。虽然规模很小,但那十几棵果子树已迅速成长起来。它们就是大片空地上的地标,打老远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探子们在田地旁持续盯了两日,终把消息传回到锦县县衙里。他们把所见所闻,如此这般的交代一番。
苗刃齐腆着肚子在县衙后堂里踱步,自打上一次隋御他们来县上露脸拜佛,他就派人在暗地里跟起梢。之后三五天里,探子们更是把建晟侯府里外查个遍,这其中自然包括侯府后面的那片空地。
“师爷,此事你怎么看?”
师爷还是那副恭敬模样,躬身回应说:“探子们的口径一致。府上穷的要去挖野菜充饥,下雨天出门连辆马车都雇不起,不种点地自给自足还能怎么办?大人,依小人拙见,随他们去吧,闹不出多大动静。”
苗刃齐了然,隋御那样赫赫战功的武将,真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但站在他的角度上,他只能袖手旁观,甚至还得担心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什么小动作。
总之,隋御过得越落魄,北黎朝廷越安心。
“那片荒地……”苗刃齐负手摇头,“能长几根草?”
赤虎邑,东野皇宫。
“他们真在那片荒地上种庄稼啦?”凌恬儿不可思议地问道。
探子们规矩叉手,领头的先望向宝座上的国主,方转首回凌恬儿的话:“郡主,他们真的种了,咱们的人在周围观察好几日。”
凌恬儿在意的不是隋御他们站了东野的地,而是在意他们种植的那些庄稼真能丰收吗?
因为农耕这块一直都是东野国的短板。他们先祖早以游牧为生,是近几十年才定居下来。可东野的国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苦寒之地,想要在上面农耕几乎就是痴心妄想。
“父亲,咱们上一次过去只顾着见人,偏把这茬儿给忘记了。”
凌澈处之泰然,朝小女儿微微笑道:“恬儿着急什么?建晟侯府就在那里,种植的庄稼也在那里,咱们与建晟侯早晚都会见面的。”
“父亲想什么时候再去?”
“秋天吧,我倒是想看看那些庄稼能长成什么样子。”
凌恬儿有些失望,对于隋御的一切她都充满好奇,要挨到秋天才去见他,只怕她等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