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御是个腿脚不能自理的,凤染又伤了双手缠满白纱布,被褥上那醒目扎眼的滩滩血渍还得靠芸儿来换洗。
东正房这边的细致活多由水生来做,金生的心思没有水生那么细腻。即便后来让凤染分担走不少,但水生隔三差五还需进来看顾一二。
换床褥子不是什么重活,水生却嚷嚷着要进来帮忙。临了,又说自己在后院里有活没干完,硬推着金生进来替他做。
金生心里明镜儿,嘴上也不多解释,反正他巴不得和芸儿在一起做事情。倒是芸儿红了脸,只知道闷头跪在床榻上拾掇,装得像不认识金生这个人一样。
凤染靠在床榻边的木施上打量一会儿,点着脚尖轻移到芸儿身后,附在她耳边喁喁笑说:“我去西正房里换套干净衣裳,你和金哥儿在这儿慢慢收拾。”
“夫人~”芸儿越发羞涩地低下头,娇憨道,“夫人别这么着急,等小的把褥子换完就过去帮你更衣。你手上有伤,不要随便乱动。”
“我让大器帮帮忙,用不着你。”她给身后的金生抛了个眼色,“你们俩仔细点干呀,不然侯爷又要乱发脾气。”
凤染身披一件隋御的旧纱软袍,袍服下摆长长的拖到地上,宽大的袍袖直盖住她那两只受伤的手。她打心眼儿里不想穿,只是旧袍下的“风景”太壮观,她不得不遮一遮丑态。
她不顾芸儿的叫唤溜溜达达走出东正房,途径之处都没瞧见隋御的身影。就他那破破烂烂使点劲儿就要散了架的轮椅能走多远?想他不是躲在堂后的花厅里发呆想事情,就是在堂前的抱厦里晒太阳望天儿。
管他在干什么呢,凤染打算先把自己料理明白再说。
她本惦记趁着这个空隙回随身空间里一趟,让心爱的灵泉替她诊一诊双手,更做好被灵泉“训斥”一通的准备。
人家手握灵泉是吃饱穿暖、治病救人、发家致富,凤染手握灵泉……却是给自己预备的应急药箱。灵泉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保准儿得吐槽,凤染真是它带过最差的一届主人啊!
然而凤染刚打帘子走进西正房,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早忘却要回随身空间这个茬儿。
“娘亲喜欢穿绿色和白色的衣裳。爹爹,你听大器的准没错,咱们选这件吧?”
“这件蓝色的不好看吗?我瞧着挺顺眼。”
“现在外面天气这么热,爹爹你是想让娘亲中暑嘛?料子这么厚,包裹的太严实了吧?”
“你选的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么薄这么透……不行,她不能穿,我不同意!”
“爹爹以前都不管这些的!”
“我现在管不行吗?娘亲以前听你的建议?哼~你才几岁,懂得什么呀?”
凤染平日里放置衣裳的几只箱笼均被翻腾开,隋御和隋器这对儿父子扯出来一堆,几件衣裳铺在案几上,几件衣裳堆在罗汉榻上,还有几件胡乱搭在圈椅的椅背上……屋子里跟遭了贼没什么区别。
再听到父子俩的这番言论,凤染真想冲过去踹他俩一人一脚。
“你们俩干啥呢?”凤染擎着两只缠满白纱布的手,“谁让你们俩动我的箱笼了?”
闻声,隋器掷下衣裳就要往凤染跟前跑,却被凤染勒令制止道:“不许过来,给我老老实实站好。你什么时候跟你爹爹凑一块了?”
隋器笑嘻嘻地望向凤染,解释说:“是爹爹他非要进来找的。”
隋御用余光瞥了瞥小家伙,他出卖自己的速度有点太快了吧?隋御干脆充耳不闻,只顾在箱笼里挑选衣裳。
凤染扫过自己的那些衣裳,只觉一会儿又要辛苦芸儿,这一大一小就知道添乱。
“你不告诉他我东西在哪儿,他自己能翻出来嘛?你这个小坏蛋给我等着!”她绕开隋器走到隋御身旁,咳嗦一声,抢白道:“别装了,赶紧给我放下,哪凉快哪待着去。”
“穿这个吧,我觉得挺好看的。”隋御举着一件梧枝绿软烟罗大袖衫儿,“就是薄了点。”
“侯爷真会伺候人。”凤染白了他一眼,“快点出去,别在这碍眼。”
“往常你为我换衣时从不这样,反过来为何不可?夫人是难为情吗?当初我也是从难为情开始习惯的。”隋御说的有板有眼,“夫人现在受了伤,夫君照顾你不应该吗?何况你喜欢我,被你喜欢的人服侍……”
“停!打住!我服了你了!”凤染的头瞬间大起来,“大器还在这儿呢,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早晨吃的什么药?不会是五石散吧?发了疯不成?”
“听说吃五石散非常止痛,我一直都想试一试,夫人居然有这种药?”隋御无赖到底,又向后方指了指,“我儿子特懂事,他溜出去玩儿了。”
凤染稍一侧头,身后果然没了隋器的小身影。她用缠满白纱布的手点了点额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服侍你,像往常你对待我一样。”隋御往凤染的小腹上盯了几眼,“不是肚子疼么?还不赶紧换衣裳?那个……月事带我没有找到,你放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