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听了个大概,抽身退回来,坐回到郭林对面,“二郡马很威风。”
郭林向前倾身,压低声线道:“他们东野是不是郡马可以承袭国主之位?”
水生把他按回去,默然承认,低低道:“咱们出去再说。”
东野皇宫,二郡马狄真跪在凌澈面前,请求代表东野出使北黎。
凌澈眼睛盯在狄真呈上来的那张赋贡清单上,半日没有回应,还是在一旁的老国师笑眯眯地提醒了下国主。
凌澈把清单放回玉案上,朗声道:“你起来说话吧。”
狄真犹豫片时,方站起身来,他很渴望这次机会。虽说去北黎不是什么好差使,但能代表东野出使,从某种意义上就是被国主认可和在意的象征。
“仙儿和孩子都还好?”
“他们都挺好,原本想跟我一起过来拜见国主。但我们带得赋贡较多,一路上马不停蹄地赶路,怕他们在路上受苦便罢了。”狄真如实回道,“不过今岁元旦,郡主和孩子会及早过来的。”
凌澈来回打量起狄真,觉得他做事越来越老练,也越来越会琢磨国主的心意。
“今年的赋贡较往年少了一成。”
凌澈话音刚落,狄真马上又跪下去,承认道:“今年全国收成都不好,我们丹郡也如此。只能拿些药材、马匹、貂裘跟别的郡换些粮食充饥,确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些已尽了丹郡最大的努力,望国主谅解。”
“缺粮怎么没有上报枢密院?”凌澈朝他摆下手,示意他起来言语,“还是说枢密院那边压下了丹郡缺粮的消息?”
“是我们没有上报。”狄真垂头道,嘴角却微微地咧着,掩盖不住笑意道,“我父亲说能不麻烦朝廷就不麻烦。如今东野刚迁都赤虎邑,到处都是百废待举,用钱的地方多。我们既能自己解决,何故给朝廷添堵。”
“舟车劳顿,你先退下歇息。”
狄真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住,丹郡这么做为什么没有换来国主的赞许。一成赋贡和缺少的粮食相比,简直不要太划算。还有代表东野出使北黎的机会,国主就没有考虑过他吗?
狄真心里万般无奈,也只能听命退下。
凌澈将清单随手递给老国师,负手说:“其实东西跟去年差不了太多,丹郡这么做的确是为朝廷减轻负担。”
老国师倚着权杖,笑蔼蔼地道:“二郡马一家有心,国主为何还这么忧愁?”
“国师明知故问。”
“这次狄真没有带二郡主和孩子回来,独独带来了他那胞弟,狄格。”
“这是要往恬儿身边扑,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凌澈厌恶道,“到底在打恬儿的主意。”
“不用国主跟小郡主嘱咐什么,她自会处理好的。”老国师自信道。
“今年前往北黎,我想派恬儿去。”凌澈说出心底想法,“让她出去见见世面,看清楚北黎的繁荣和富饶,更得让她体会东野在北黎那里到底有多憋屈。”
“国主早就有此意了吧?”老国师一语破的,“派小郡主去,晾着大郡马和二郡马,也算制衡住他们两家。”
“护卫府有几个年轻将领我很看重,让他们陪同恬儿走一遭,看其表现如何?若可以,回来我要委以重任。”
这日在边境集市上,较以往突然增加了许多东野百姓。今儿不是大集,按说不会出现这么多人。凤染和邓媳妇儿敲定好炭火,付下订金后,便差人明日送到建晟侯府上。卖炭火的地方就在边境集市附近,二人便走进来逛了逛。
“他们这是……”凤染低低道,已凑到那些东野人附近一探究竟。
原来这些东野百姓是来边境集市上买粮食的。锦县今年没有丰收,勉强度日,一关之隔的东野更好不到哪里去。寒冷的冬季已经来临,百姓们都得囤积粮食过冬。
眼看集市上的几家米铺,没过多久就被洗劫一空。凤染望得出神,缓了半日才说:“邓媳妇儿,你说咱们家那米铺要是开在这里就好了。”
“要是开在这里,咱家那些粮食都不够卖的。”邓媳妇替凤染挡去来回走过的路人,“能在这开米铺的都是县上的大地主,家里良田得有大几百亩。”
“那么多?”凤染反问道,“我以为咱们府上那一百多亩算很多了呢。”
“他们拥有再多,一样得赋税,县老爷就靠他们养活。”邓媳妇儿引着凤染往集市前方走,“咱家不一样。奴听李老头说,咱家都是圣上恩赐的土地,不用赋税的。”
这样一个发财的机会,就这么眼睁睁从凤染眼前溜掉,她心里很是落差。
“待明年吧。”凤染感喟道。
然而事情远没有她想象的这么简单,不久之后,饥荒还是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