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赶着今儿回来,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待过两日积雪化一化再走?得亏是离得近,不然你们俩准得冻死在半路上。”凤染替他们俩端来两盏热茶,“快趁热喝了吧。”
郭林只觉被罗布那小儿羞辱一顿十分窝囊,心里暗自摩拳擦掌,待以后定要找机会还回去。水生则比他心思细腻许多,看到笑微微的侯爷夫人,脑子里顿时想起那个东野小郡主来。
水生一壁在铜火盆前烤着火,一壁把在东野境内打探出来的各路消息,以及被凌恬儿逮住的遭遇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他暗暗瞟了凤染好几次,总担心夫人会受不住闹起情绪。可无论他讲出什么,凤染都能保持镇静,好像不在意凌恬儿的所作所为。
“这个……”水生把那支极细的竹筒递上来,“凌恬儿说这里面装着的是,关于侯爷父亲的一些生平。”
隋御拿到手里没有急着拆开,只是把它郑重地放置在案几上。
“你们先回房休息吧。”隋御拍了拍坐在小杌上的水生,“要是明日还接不到金生的消息,你们俩还得再替我走趟盛州。”
“侯爷放心,明儿一早小的先过延边街米铺一趟。”水生轻声道。
郭林甩了甩稍微缓过来的胳膊,说:“金哥儿身手可以,脑子还聪明,绝对不会有事。我和水哥儿才是……阴沟里翻船。”
水生一巴掌呼过去,差点把郭林从小杌上推倒,“就你话多,还不赶紧回去歇着。”
郭林忍气不敢吱声,跟在水生后面走出东正房。
屋内只剩下凤染和隋御二人,气氛却比刚才还要尴尬,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以正事为主。”凤染展颜笑道,“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建晟侯府首先得存活下去,才能考虑其他。你和凌澈之间的博弈最重要。投不投诚东野,各项因素都需要考虑进去,唯一不应该考虑的就是我和凌恬儿对你的影响。”
隋御望向凤染,见她的双眸坚定不移,哽咽道:“我不会辜负你这份信任。”
“嗐~”凤染扬了扬手,洒笑说,“别那么深刻嘛,我又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和大器。你说你成日里被人算计,不是要你死就是要你残的,建晟侯府不会有好日子过。还不知金哥儿会捎回什么消息,我希望是好的。”
“凌澈拿我父亲来吊着我,希望我对东野有认同感、归属感。”隋御握起案几上的那支竹筒,“他很会揣摩人心。”
“不打算打开看看?还是要我回避?”
“你回避什么?”隋御拿起竹筒塞给凤染,“不如你替我打开?”
凤染没有动手,又原封不动地送回去,“这是关于你父亲的,里面内容是真是假,得靠你自己来辨析。”
“那就等金哥儿回来以后再看。”
“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隋御微挑起单边眉梢,“无论里面写着什么,都不会影响我的决定,虽然我很想知道父亲的过往。”
“原是怕影响判断?”凤染点首,“我懂了,你这是强迫自己别感情用事。”
隋御没有否认,顺手把竹筒收回案几下的抽屉里。
“雒都那边的乱子才消停下来,东野这边只怕又要乱起来。派使团进贡是件大事,直觉告诉我要出乱子。”
“饥荒!”二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隋御笑了,凤染也笑了,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如此默契。
“锦县收成不好尚可糊弄过去,赤虎邑那边收成不好,还要向北黎进贡。”
凤染想起在边境集市上看到蜂拥抢买粮食的场景,以及离岁末还有一段时间,就有流寇出来打劫作案。这些矛头都指向一处,那就是两边百姓都开始吃不饱饭了,今年势必要闹起饥荒。
“除去送到米铺的那些稻子,屯在咱们府上的不能再随意动。”隋御谨慎地说道,很担心凤染误会他指手画脚府中内事。
见凤染默然颔首,方才接着道:“米铺那边不要坐地起价,囤积居奇的钱咱们赚不得。只是忍饥挨饿了这么久,我想让留在建晟侯府里的人别再为吃饭发愁。”
“真难得,侯爷与我想到一块去了。”凤染拊掌说道,“只是对面屋里的那个麻烦也不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