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御渐渐冷静下来,凤眸透着寒栗之气,冷冷地说:“你进来吧。”
闻言,水生赶紧推着隋御回到霸下洲中堂里。
康镇撑地起身,眼神四处瞟了瞟,忧虑依在。凤染朝他敛笑,说:“你的属下,你最了解。他们搜府,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还是说康将军准备亲自去查?”
康镇尴尬地笑了笑,跟在凤染身后走进去。
屋外刺耳的踹门、踹桌声断断续续,嘈杂的叫喊夹着兵刃叮当作响的声音,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你确系歹人劫了贡物往建晟侯府方向来了?”隋御凤眸寒峭,道,“侯府里找不到,你打算怎么办?”
“进山。”康镇枯笑道。
显然他早想到府后的大兴山,但由他提出来,远比由隋御这边提出来要合理。
“东野小郡主伤势严重么?使团众人现在人在何处?”凤染立在隋御身旁,追问道。
隋御不由自主地望向她,心里已百感交集,又是凌恬儿……
康镇将指腹刮在刀柄凸起的纹路里,思量半日,还是将东野使团的全部概况告知给建晟侯夫妇知晓。
东野今岁入境较晚,比往年晚了十日左右,面上说是因为气候原因,实际上还是因为凑不齐纳贡之物。估计是实不能再拖下去,才选择在今日匆匆上路。
康镇是他们入境的第一道关卡,他大致扫过一眼清单,就看出今年的贡物有些虚报成分。这种大事马虎不得,遂带领属下一五一十地数了好半天。
“豹皮二十张、银貂五十张、羊皮五十张、鹿皮一百张、水獭皮三百张、貉子毛三百张。”康镇竭力回想道,“除去这些,另有人参一百斤、鹿茸一百斤……”
“康将军怎么不往下说了?”凤染蹙眉问道。
“另有十只毛色极佳的海东青,和最上成的东野战马二十匹。”康镇边述边捋清脉络,“至我追赶出来前,得知的具体数字是海东青全无,除去战马没有掠走,余下的东西都有不同程度的缺少。具体是多少,要等苗知县差人详尽盘查后才了然。”
凤染和隋御互相对望一眼,虽没机会交流心思,但都已猜到对方所想。依康镇交代来看,东野明显有贼喊捉贼的嫌疑,因为东野纳贡的东西没有小件儿,不是金银珠宝,更不是粮食稻谷,那么大的东西,无论怎么隐藏,都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除非东野根本没有凑够纳贡,在康镇查验时,用了障眼法蒙混过关,又在锦县地界上自导自演出这么一场打劫戏码,再把锅甩给北黎这边,这样以来东野对北黎朝廷就有了说辞。
隋御想到这里,凤染亦想到这里,但还有一个地方说不通。东野那边为了拉拢隋御,连国主都快三顾茅庐了,还有凌恬儿对隋御更是心心念念得不得了。
他们如此想要得到隋御,又为什么要把祸水往建晟侯府这边引?难不成是想让隋御无路可退,必须跟北黎彻底决裂?东野要是抱了这个心理,就算把隋御诓过去,又怎么抓住隋御的心?
康镇在带人过来之前,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当下随着他自己复盘的过程,也终于想到这一点。
“东野使团共来六十余人,团头是东野小郡主凌恬儿,使节为东野枢密院枢密使翁徒,另有左右二少将,鄂伦和松针应是护卫府后起之秀,余下皆是跟车扈从。”
“这行伍很是隆重。”隋御笑意忽深,讽道。
“死了两个扈从,伤十余人,凌恬儿和翁徒受了点轻伤。”
康镇被外面突然拔高的嗓音打断,建晟侯府到底七进,在这漆黑的夜里,想要一个院子、一间屋子的排查,得费上点工夫。
“没伤及根本,康将军可放心。”凤染悬着的心已落下一半儿。
“使团现在就歇在县上官驿里,苗知县已派衙役护在周围。”康镇往霸下洲外望了望,时不时还能看到零星攒动的火把。
“大兴山我们不熟,只在山麓周围捡过柴火,挖点野菜。”凤染谨慎说,“假使歹人真劫了贡物,不藏在侯府就躲在大兴山里?康将军,你确定没有第三种可能?”
这些赃物只有偷渡回东野境内销赃才安全,要是在锦县市面上传出,过不了多久就能查到源头。贡物都是东野上等货色,锦县有福消受的没多少人。而从大兴山逃回东野,恰恰是最好的一条路线。
“第三种?”康镇反问,“侯爷夫人的意思是……”
“将军!将军!”霸下洲外突然有人蛮横闯进,杀气腾腾道:“将军,我们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