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这事怨我。”康镇往自己身上揽去,“理应先打个招呼再过来,来时门首没见着车马,我便以为府上没有客人。”
“天冷,我让底下人把轿夫们请进来暖暖身子。”凤染解释道,“没什么大事,大家都是自己人,康将军见外了不是?”
凤染瞟到案几上的那几坛酒,合着康镇所谓的负荆请罪就是和隋御喝酒?他到底有没有把隋御当成瘫了残了的人?
康镇似乎察觉出凤染所思,厚实的手掌摸了摸酒坛,笑称:“这是药酒,益气补血、祛散风寒,还有滋阴温阳的功效。我想着侯爷喝这个只有益处没有害处。”
见康镇一脸诚恳,已然送走一位,不好再让这位扫兴而归,于是蹙眉说:“侯爷卧床不宜见客,那妾就代侯爷跟康将军喝几杯吧。”
此话一出,只听东正房里似有器皿“啪嚓”一声落地,动静那叫一个清脆。
隋器小脑袋一昂,向凤染眨起眼睛,“娘亲……”
“定是爹爹身边小幺打翻了药碗。”凤染捏了把隋器的小脸儿,“爹爹日日喝苦药汤子情绪烦躁,大器该怎么做啊?”
“大器去安抚一下爹爹。”
“真懂事。”凤染轻推隋器去往东正房,“大器要哄爹爹睡觉哦!”
凤染再转首时,康镇的脸已红到发烫。他双手不知往哪里放才好,支支吾吾地想要离开府邸。来侯府一趟,侯爷的面儿没有见到,还要跟侯爷夫人喝一顿酒?
“都到了这个时辰,我再让康将军饿着肚子离开?”
凤染叫来荣旺,把原本给王夫人备下的午膳为康镇摆上来。康镇稀里糊涂地被凤染引进花厅里,双眼明明看着凤染,可不知怎地,眼前老是一阵阵发昏发花。
康镇太紧张了,他很早入伍从戎,可到现在还没讨媳妇儿!要他带兵打仗没得说,哪怕是面对王夫人那样稍微年长些的妇人亦可,然则眼前的侯爷夫人,她明明如此年轻貌美!
可是阖府上下,除了凤染还有谁有资格坐在这里相陪康镇?
少顷,春台已摆满肴馔,康镇的眼神总算有东西可盯,只是这过于简单的饭菜又将他触动一下。
“康将军,东野使团后来怎样了?”凤染起身挽起广袖,打开酒坛,替康镇和自己斟满酒盏。
“侯爷息怒,这不是赶到一块了嘛!夫人还能在饭口把人撵走?康镇这人瞧着凑合,东野使团一事不偏不倚,对咱侯府还算公道。他今儿是特意过来给侯爷赔不是的。”
水生和郭林一个在身后勒住隋御,一个在身前挡住他的去路,就担心主子忍不住冲出去露了馅。
“在我眼皮子底下跟别的男人喝酒?”隋御这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已让水生一手捂住嘴巴,“侯爷不要喊,这不是没法子吗?只以为那王夫人自己过来,她是女眷,夫人随便一说,替你挡回去不露脸便罢,谁知道康镇今日会来?”
隋御醋意大发,还被两个属下死死拦着,气得火冒三丈。本是替凤染进来相劝的隋器,怯怯地站在一隅,义父又开始炸毛啦!
“那康镇带了几坛酒?”隋御目光削到义子身上,“是多大的坛子?”
“这么大!”隋器举着小手比划说。
“这么大?”隋御语调微扬,“你娘亲喝一杯就醉,让坏人欺负了怎么办?”
“谁是坏人?”隋器茫茫然,嘟着小嘴问道。
“侯爷,荣旺胜旺他们都在旁边候着,再说还有邓家的看护夫人,哪里能出事?”水生苦苦相说,“那康镇只是把夫人当成侯爷赔不是,还能有啥其他想法?”
隋御心道,敢情不是你们自己娘子,若坐在花厅里的是你们自己娘子,我就不信你们一个个还能这么淡定?
他们只把凤染当成主子看待,可他不行,那是他娘子,是他想要好好爱护的人。
这可恶的“残腿”,隋御往自己大腿上抡起一巴掌,他到底还要龟缩在此多久?
“去把轮椅推过来。”隋御不容置否地道,“我要出去。”
“侯爷……”
隋御抬臂拆开发簪,把自己的长发弄得毛毛躁躁,之后扯乱了衣带,让自己看上去像刚从床榻上爬起来。恐自己气色太好,又跑到凤染妆奁前,擦了把白脂粉。
“推我出去,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