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表凤染半晌没转过这个弯儿来,康镇要打宁梧的主意,郭林在这激动个什么劲儿?
凤染眄视郭林,这牛高马大的男人……莫不是学金生那厮儿,又要挖自己的墙角?最贴心的芸儿已赔进去,合着这是又惦记上宁梧了?果然家贼难防啊!
宁梧还如以往一样,像看傻子似的斜瞟郭林一眼,诮讽说:“谁是你们家的?”
郭林苦哈哈地挠挠头,顶着大红脸,道:“那个你是夫人家的,夫人是侯爷家的,咱俩……”
“说什么弯弯绕绕的呢?”宁梧打断他,凝眉道,“人家康镇是边军统领,堂堂的北黎大将军,保卫一方百姓平安。这等威风凛凛的男儿郎,用得着你来排揎?”
郭林登时急了,用厚实手掌狠狠拍打自己的胸膛,急赤白脸地道:“宁姑娘瞧不起谁?老子当年跟侯爷出生入死,大小战役数百次。侯爷有的战功我都有,光西祁那几个凶残狼主,就有俩是被我斩杀死的。”
宁梧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索性别过头不去理他。郭林还以为她不服气,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儿,袒露出胸前道道疤痕,铮铮地说:“老子从不骗人,我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凤染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郭林虽说不太有智慧,但他做事向来稳重。今儿可倒好,该说他关心则乱,还是该说他为爱情迷?
“我还在这儿呢,你扯什么衣服?”凤染没奈何地斥道,“我好歹算你主子,你今儿可让我开了眼。”
郭林难为情地垂下头,赶紧把衣衫系好,四四方方的脸盘憋成铁青色。他到底是咋回事?咋老在宁梧面前出岔子?自己一定是跟她八字不合,犯冲!
“康镇要在府里用晚膳,侯爷没法子喝酒,他又不让我跟外人喝。刚才还想着要你上桌陪一陪,算了……还是我硬着头皮上吧。”
“夫人,我行!我行!”郭林极力争取道,“这差使我能干。”
“真的?”凤染半信半疑,“你今儿得把康镇给我喝倒,他不喝醉,我没法子套话。”
“夫人您放心,定给他喝得不知道北在哪儿。我这就让胜旺去边军驻地送信,告诉他们康镇今晚住咱们侯府了。”
“这牛皮吹的。”宁梧幽幽地飘来一句,“我们等着看好戏。”
凤染倏地瞥过宁梧,没好气地说:“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自己往脸上抹炉灰去!再找套脏衣服换上,干脆不许进霸下洲了。”
晚夕,霸下洲花厅内摆满一春台佳肴,照比上一次招待康镇强出不少。
隋御看出康镇有所疑惑,但他故意不解释,仍与康镇扯没用的话头。他摆出一副特别在乎脸面的臭德性,要外人以为他在强撑侯爷的尊严。
隋御轻咳几声,无力地靠回轮椅椅背上。水生悄然为他披上一件薄裘,假模假样地道:“侯爷,不然咱回房里歇歇吧?都出来快一个时辰了。”
回房?马上要吃饭了让他回房?怎么,主动给凤染和康镇再制造独处的机会?
“康将军来府,本侯高兴,不回!”隋御冷傲道,“你话怎么那么多,我死不了。”燥意满满地扯开薄裘,“都几月天了?还让我穿这个?”
康镇赶紧弯腰捡起薄裘,边帮隋御覆在身上,边赔笑道:“侯爷息怒,何必迁怒下人。都是卑职的错,惹得侯爷心里不痛快。”
凤染和厨役一并走进花厅,自他手中接过最后一道菜,摆放到春台上。
“还在外面站着做什么?进来吧。”凤染语意带笑,朝门口喊话。
隋御有点困惑,凤染是要宁梧进来陪康镇吃饭喝酒?真打算顺水推舟把宁梧奉献出去?
康镇心里也发毛,总以为凤染要把宁梧送给自己是玩笑话。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多了,宁梧真没啥问题?孟浪之徒这么好装吗?他可是正人君子呐!
就在二人思量之际,雄壮的郭林大步流星走进来,朝桌上几人叉手行礼。
康镇呛了口茶,隋御亦抖了下手中箸筷。
“侯爷身子不好,我今儿身子还不舒服,总得找个能喝酒的陪陪康将军不是?”凤染一面说,一面让郭林落座。
隋御抬指按了按眼眶,心下生出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郭林现在怎么瞅康镇怎么不顺眼,喝酒跟打仗似的。椅子没等坐牢,已和康镇连干了三大海碗。然而这才是个开始,甭管康镇怎么推辞,郭林都有法子迫使他不得不喝下去。
凤染舒了一口气,向隋御抛去一个得意的眼色。
隋御大抵猜到她要干什么了,只无奈地摇首,觉得凤染这次只怕要失手。
康镇来府必是带着怀疑,他守卫边戍,察觉建晟侯府有问题在所难免。可他既然敢独自而来,就一定做好了准备。被郭林灌醉了就能说实话?隋御认为未必。
酒过多巡,康镇已褪去刚来府时的拘谨,跟郭林和隋御天南海北地吹侃起来。凤染见缝插针,几次套话均无果,难不成真失策了?
康镇喝酒喝得浑身发热,眼神迷离地往外瞟去,“那个,卑职去外方便一下……”
闻言,水生立马上前带路,将已有醉意的康镇搀扶出去。
“差不多行了。”隋御将薄裘下的长腿伸展开,蜷曲这么久,腿脚都已发麻,“康镇看似在跟我闲扯,其实是在套我的话。他今儿不来,过段时间苗刃齐也会来。趁着他没有完全醉掉,郭林出去透露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