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水眸低垂,紧咬住双唇,心里动荡极了。
“雨势渐弱,咱们再动身。”隋御笨拙地替她绾好发髻,“娘子若还是不放心,找宁梧来帮我化个妆好了。”
“化妆?”
“易容。”
“听侯爷的口气,先前是让宁梧做过喽?”
隋御眸色微闪,复坦荡地交代:“在盛州时,让宁梧帮我弄了几回。”他俯下身子,勾唇笑笑,“娘子这是吃醋了么?”
“你真的想出府?”凤染侧头抬起下颌,同隋御对视,“我以为侯爷腿脚犯痒,是想去东野呢。”
隋御用鼻尖蹭向凤染的脸颊,把她蹭得心猿意马,直往旁边躲去。他起手捧住她的脸,说:“去东野的事先往旁放一放,我现在只想和娘子出去玩儿。染染,你依我一次吧?”
“停,打住!”凤染一下子从杌凳上跳起来,“你快别这么叫我,肉麻死啦。”
“我以为你会喜欢,你以前……”隋御憋憋屈屈的,是他那声“染染”叫的过于柔气了?
“别提以前。”凤染赶紧阻止道,当初为讨好他做的那些厚脸皮的事,她想起来就觉得难为情。
凤染扯过隋御坐下去,与自己对调位置,“用,用不着让宁梧动手,化妆么,我也擅长!”
隋御登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宁梧是帮他伪装成另外一个人,掩饰掉原来的本色;凤染这是要把他往那勾栏里的小倌上捯饬。
他连续央及她两三次,均无果。最后只好眼睁睁地瞧向铜镜里的自己,在凤染的“巧手”下,多出几分阴柔之姿。他厌嫌地皱眉,却还是纵容了她这般胡闹。
骤雨初歇,隋御拎着一把天青色骨伞,携凤染走出霸下洲。
隋器刚要跟过去,就被邓媳妇儿和水生从身后合力抱回来。
隋器瘪着小嘴委屈道:“爹爹和娘亲要去哪玩儿?”
“他们不是出去玩儿。”水生睁眼说瞎话,一本正经地道,“他们是出府办事情。”
邓媳妇儿跟着哄骗小孩儿:“对,侯爷和夫人是出府办事情。”
隋器半信半疑,义父给自己布置了那么多课业,他自己却带着娘亲出了府。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是不是长大了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事情就可以遵从自己的意愿了?
隋御和凤染站在霹雳堂屋后的地道口,面面相觑。
“这地道外观是差了点。”郭林在二人身后窘笑说,“还不是因为金生那厮儿,那晚为了快点把地道打通,大家伙玩了命地挖。”
“地道入口挖的尺寸小,关金生什么事?要说出口附近比较逼仄还差不多。夫人通过去尚且吃力……”隋御扶额,无奈道,“我是不是得爬过去?”
“不至于。”郭林壮臂一挥,嬉笑道,“弯腰就成,侯爷说的太夸张了!不然我在前面给侯爷和夫人打个样儿?”
“不必了。”隋御拒绝道,“去拿件旧衣过来。”
郭林横在原地,挠头说:“拿旧衣干啥呀?”
后走过来的范星舒,手持一把洒金折扇。他用扇柄狠敲郭林的脑袋,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说:“当然是担心‘钻’地道再弄脏夫人的衣裳,呆子!”
这是侯府挖的第一条地道,不足之处颇多。郭林瞪了眼范星舒,讪讪地跑回屋中去找旧衣。
宁梧也闻讯赶过来,朝隋御和凤染叉手道:“侯爷和夫人出府不带随从么?不然还是让宁梧跟着吧,要是遭遇突发状况,宁梧还可为主子分忧。”
“我和夫人掌灯之前就回来,不会有事。”隋御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她。
凤染敏锐地嗅到他们俩之间的异常气息,还没等她仔细咂摸,郭林已拿件旧衣小跑回来。隋御便牵着凤染走进地道中,少顷,二人身影已消失不见。
“侯爷今儿那扮相挺特别啊,我刚才强忍着没笑出来。”郭林冲余下二人玩笑道。
宁梧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心中似有团发泄不出来的火,厉道:“你跟我走。”
“干,干什么去呀?星舒还在这呢!你一个姑娘家的……”
“跟我打一架。”宁梧强行勾住郭林的脖颈,愣是把他压下来与自己齐肩而行,“去盛州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
“你松手,大庭广众的,让星舒看了笑话。”郭林嘴上喊的欢,身子倒是没反抗。
“少废话!”
范星舒站在原地暗笑,宁梧的心思已彰明较著。要是没有盛州这趟行程,他还以为宁梧和康镇之间会有什么故事。可怜郭林那憨厚汉子……他自己可得隐藏好,儿女情长对他来说或许不是最重要的。
地道里的工程做的还算细致,隋御放下心来,二人前行一会儿,已见到一缕白光。
隋御在前带路,大手却把凤染牵得特紧,直到二人走出地道,隋御仍不肯放手。
“原来长这样啊?”凤染往四周瞧了瞧,“没有范星舒之前形容的那么恐怖。”
她想从隋御掌心里抽出,隋御却哈下腰来,吓唬道:“如今出了侯府,娘子还是跟紧我才行。这里不恐怖么?你瞧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