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夫人已谋算好这一切。”
“夏九小姐那眼皮子太浅,还停留在娘们儿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不过也正是因为她愚蠢,让家下人去浸淹我的仓库,我才能顺藤摸瓜查出夏家。为着那一时的颜面,使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真瞧不起她。你我跟她不是一类人。”
凤染在抬高姿态的同时,也间接捧了吴夫人一把,这种称赞最为受用。
这个时节下雨,着实少见。
隋御回到卧房里,翻出来一件雀丝裘衣。他搁在一旁,又胡乱地往脸上贴假胡子。
少顷,待他走出来时,侯卿尘已在外等候多时。
“水生去套马车了,道是夫人去的那间米酒坊在鼓角街后面巷子里。”
“那么偏僻,都快到郊边了。”隋御拧眉说道。
侯卿尘无奈地笑说:“不是说了嘛,那是人吴夫人的私产,房家不知情的。以前不曾觉得怎样,现在不得不佩服,有些女子确实是巾帼不让须眉。咱们这位侯爷夫人算一个,那位吴夫人也算一个。”
隋御腹诽,要是那房家大爷让他妻室有足够的安感,这位吴夫人何故在外弄私产。还不是因为之前雄风不振的事,让她担心自己的地位可能不保。他想,他绝对不要让凤染有这种不安,他要让她始终心安。
二人掀袍出门,一径往西角门而去。
侯卿尘替隋御撑着伞,隋御则把胃凤染准备的衣服护在怀里。
还没等他们俩走到门首,便见到范星舒和安睿二人急急地闯进庭院中。他们身上被雨水淋透了,均抱臂打着寒颤。
见状,隋御只得将雀丝裘交割给水生,要他替自己为凤染送衣服去。
他和侯卿尘则折回来,又命荣旺等为范星舒二人拿来更换的衣衫。
东正房明间里燃起火盆,范星舒和安睿坐在小杌上烤火。荣旺再次推门进来,端上来两碗热乎乎的姜汤。
范星舒捧在手里吹了吹,便仰头往嗓子里灌。一碗姜汤下肚,险些把他的牙床给烫破。不过喝过之后,当真暖和许多。
范星舒又挑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说:“还是家里好哇。”他真把建晟侯府当成了自家。
“再去弄些糕点来。”隋御吩咐道。
荣旺依言去了,范星舒清清嗓子,敛笑说:“岭县地方虽大,但人烟稀少,是开垦种田的好地方,可惜今年我们是指望不上了。顺县地势狭长,挨着盛州城。虽然粮食产量不多,但有个好位置,去哪都便宜,想搞到粮食不是难事。”
侯卿尘想了想,问道:“怎地去了这么多日,可是在那边遇上什么麻烦?”
“也不算是麻烦,就是那夏员外听到风声,知道桑梓米铺还欠着东野不少粮食。所以他派人去那二县里到处吆喝,称他们夏家要收粮。那二县还不大清楚夏家在锦县上犯了事,只知道夏家是锦县上的粮食大户,所以都挺有意向把余粮卖给他们家。”
“虚张声势。”侯卿尘瞧了一眼隋御,轻蔑地笑道。
隋御抬指抚了抚下颌,说:“桑梓米铺和东野人的交易额不难猜出来,夏员外在这行里摸爬这么多年,这点本事会有的。”
“他自己把锦县粮食价格搞得这么遭,又惹了这么一个大官司,锦县众人肯定对他避而远之。只是……”侯卿尘犹豫起来。
范星舒一撩湿漉漉的龙须刘海,点头道:“我们就是想不通,他怎么会猜到桑梓米铺能去那二县上筹粮,所以才多逗留几日。”
“结果呢?”
“起初以为是我们内部出现了内奸。但想来想去,知道内况的也就咱们几人,根本不可能去通知夏家。后来我们又在县里打探一番,道那夏家也没有拿出真金白银,只是吆喝得欢。”
听到范星舒此言,侯卿尘道:“夏员外这是在跟咱们赌。他自认为能压得过侯府。站在他的角度上,猜测我们有可能去临县筹粮也有可能。他就是要让我们筹备不粮食,这样就没法子跟东野人交差。”
“信誉这东西,一旦毁了便再难拾起,这对桑梓这种刚刚起步的小米铺尤为重要。夏员外能看得出来,桑梓米铺就是要取而代之。”
“他现在上下打点,把苗刃齐那一票人都给喂饱了,他儿子便能转危为安。剩下的问题还在和桑梓米铺的较量上。”
“估计苗刃齐之前是想看着桑梓米铺把夏家彻底打死,但他没料到夏家能榨出那么多油水。所以利用完桑梓米铺再一脚踹开,也不是不可能的。”
几人纷纷发表见解,屋外又倏地传来一声惊雷,雨势更猛了。
“那就顺水推舟放出风去,就让夏家以为我们要在顺县境内筹得五千石粮食。做的越逼真越好,我要让夏家把所有的现银压在粮食上!”
凤染兀地推门而进,一道寒流跟着灌入东正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