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御刚欲向窗外喊出个“滚”字,凤染已将他的嘴巴捂住。
“今日发了月例工钱,星舒和安大哥又从府外回来,大家难免乐呵一场。你还不快过去?就不怕让人家说你重色轻友?”
“我就是重色轻友!”隋御被她捂着嘴巴,瓮声道。
凤染自他怀里挪出来,爬到窗子边上,朝外喊话“郭将别叫啦,侯爷在穿衣,稍等等。”
隋御负气地下地更衣,还不忘叮嘱凤染“累了一天,早些睡,炕上暖不暖?我让他们再烧热些。”
“啰嗦!”凤染扯被盖身,不愿再与他多言语。
谁知经历这一场秋雨后,第二日一早,地面竟结成了冰。气温骤降,锦县俨然迎来了冬季。
吴夫人坐在屋中,心不在焉地绣着女红。她的贴身嬷嬷自外面疾步进来,由于地面太滑,还差点摔了那一身老胳膊老腿儿。
“夫人,吴家收到钱了,是六百两整。”嬷嬷小心地阖上房门,凑到吴夫人身边轻声道。
吴夫人直接将女红撇到一旁,说“这侯爷夫人当真是个讲信用的,我还以为这种天气,她能缓一缓呢。”
“那夫人打算怎么办?”
吴夫人彻夜未能睡好,昨天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荒谬了,她到现在都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个梦。可银子是真的,契约是真的,这些不会骗人。
“我能怎么办呢?既然上了贼船,想独善其身只怕是不能够了。但愿这次跟对了人,希望侯府能越来越好吧。”
嬷嬷欠身道“老奴倒是瞧不出那些,只觉得那凤夫人办事挺飒爽的。”
吴夫人起身走到窗前思忖了片时,侧头吩咐道“更衣,备车。”
隔日,在吴夫人的安排下,凤染和包夫人得以相见。
这是一处僻静的小院,是吴夫人的私产之一。凤染和吴夫人皆是乘马车而来,两房在路上左绕右绕,最后才在这座小院前汇合。
小院无人居住,甫一进来寒冷无比,幸而她们穿得很严实,每个人的掌心里也都捧着小手炉。
吴夫人抱歉地笑笑,说“让侯爷夫人受委屈了。实在是来不及拾掇,况我也再找不出其他隐蔽的地方。”
话音刚落,但见吴夫人的贴身嬷嬷引进来一位身着单衣的妇人。她浑身冻得发僵,整个人看起来只剩一把骨头。五官底子仍在,虽是干瘪,却也瞧得出是个美人骨相。
只是这么苍老、落魄,实难与那家大业大的夏家放在一起。
“包夫人?”凤染吃惊地问。
“民妇包氏见过侯爷夫人。”包夫人说着跪地磕头,给凤染行了个大礼。
凤染起身去扶她,触摸到她肌肤时又是一震,感觉自己再多使一分力气,她就能被自己掰折了。
包夫人都已这个状态,吴夫人还说她比先前好了许多?那她以前得被摧残成什么样子?
凤染顺势替她搭了搭脉,杂乱无章地脉象,又令凤染揪心不已。倘或她再不好好调养,只怕真活不长了。
“宁梧!”凤染向后喊话。
宁梧会意,立马把余富的手炉递给包夫人一个。吴夫人那边也叫人端上来一盏热茶给她喝。
三人终在一张八仙桌前坐定。吴夫人有意避让,凤染却要她留下,既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没必要避来避去。
“我是无意间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才知道桑梓米铺和建晟侯府的关系。夫人,我是什么境遇不必再向您多说,整个锦县谁不知道我有个什么样的婆婆?我这次拜托吴夫人,目的只有一个。”包夫人双目含泪,痛恨地道。
“你慢慢说。”
“整垮夏家,我好带着我的两个小女逃离苦海。”
包氏又激动地站起身,撸开自己单薄的衣袖,吴夫人和凤染顿时惊呆了。她的两只胳膊上有无数青紫,没有一块好地方。
“这些是能给二位夫人瞧的,还有的地方民妇只是没法子露出来罢了,真怕污了二位的眼睛。以前她打我便罢,横竖我一条烂命,死了倒也解脱。可这二年起,我那婆婆变本加厉,竟然开始打骂我的两个女儿。我绝不能再忍下去,我不要她们再步我的后尘。”
“夏县尉就不管管么?就任由夏老太太这么糟践你们母女?”吴夫人愤怒道。
“他是‘孝子’,母亲就是天,他说他没有跟母亲一样对我们拳打脚踢,就已经很恩慈了。”
“他妈的……他妈的有病吧?”凤染没忍住,爆出一句粗口。
“她就是有病,昨晚我侍奉她吃晚饭。因着一口粥有些烫嘴,她直接拿拐杖将我推倒。打了我十多下不说,更罚我在廊下站了半宿。她说就是娶了我这么个扫把星过门,她儿子才会被抓进大牢,他们夏家才会触霉头犯事……”
凤染已听不下去了,直截了当道“包夫人,你能拿什么跟我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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