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凭娘子做主。”隋御不假思索地道。
凤染向隋御福了福,又对康镇说:“我家侯爷明明处处为康将军着想,偏偏嘴上是个不会说的。他惜才,看到康将军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以前雒都愧对他,现在雒都开始愧对你。他不想看到你对北黎失望,帮你也是在帮我们自己。”
“哎……”康镇发出一声沉沉的哀叹。
凤染:“侯府的命运早就和边军的命运缠在一起。锦县上一旦出事,我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咱们必须联手,要自身坚不可摧才行。”
康镇终于起身,向隋御和凤染郑重一拜。
隋御:“你在明处,就按规矩办事。打发走校事厂的番子,雒都那边很快就能批下来军饷。甭管多少,好歹可让你喘口气。暗处的事交给我们,我若真投靠东野,凭你知道的侯府底细,还有你手里的人马,很容易将我这一府人全部干掉。”
康镇含泪离去,心里五味交陈。隋御是令人钦佩的,更是真心实意帮他守护边军的。正是雒都朝廷的种种不作为,才给了建晟侯府这样的机会。
仙使亦可杀人诛心,恶鬼亦可心慈悲悯。孰正孰邪,孰黑孰白呢?
“哪日大集?”凤染按着案边,缓缓地坐回圈椅上。
水生未去拿黄历,脱口而出:“回夫人,是在后天。”
凤染舒了口气,说:“差东野的最后几百石稻谷都预备好没有?”
“金生早从邱家那边拉回稻谷,夫人大可放心。”
“待和东野的交易暂告一段落,让常澎和丁易得空儿回来一趟。”
隋御走到凤染身侧,一手撑在扶手上,倾身盯着她,道:“别担心,这个坎儿会挺过去的。”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来不及了。”凤染举目,勉强笑道。
“既然剑玺帝有意保我,就代表我对他们有用处。这场争斗无论我怎么躲,到底被裹挟进去。我的羽翼不丰满,剑玺帝怎么拿出来使用?他在清王府那里栽过一次跟头,这一次不会再那么鲁莽。”
隋御神情凛然,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那你去吧。”凤染探指划过他的下颚,微笑道。
隋御回手抓紧她的臂腕,低吟说:“我去哪里?是去见松针吗?”
凤染“嗯”了声,蹙着眉说:“校事厂这件事栽赃给东野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你得从中斡旋,平衡边军和东野之间的关系。嫌隙要是太多,以后更无法相容。再则曹太后哪里会那么好骗?她辅佐几代帝王,是最狠厉、最智慧的主儿。”
隋御把凤染的头揽进自己怀里,宽长的手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脑。似有千言万语,在这时候却只字说不出口。
当夜,侯卿尘按梅若风的指示,让郭林等众家将把那两具尸体抛到两国交界处。康镇那边也按计划,在夜巡路途中“无意”发现这两具尸体。紧接着,梅若风和余下那四名番子突然现身,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
郭林等家将夜半时分就已归来,范星舒和臧定思却是在翌日傍晚才回到府邸。
原来番子们对边军给出的结果存有疑虑,但他们又找不到他二人的死和建晟侯府有什么关系。毕竟二人身上的致命伤皆是东野弯刀所为,发现尸体的地点又在两国交界处。
康镇一口咬定是东野那边的流寇所为,还信誓旦旦地要为厂卫们报仇雪恨,最后还“傻乎乎”地追问他们,为何会突然造访到锦县地界上来。
番子们本来是秘密行动,这下子却变成了公开的,众人明白,再没有查下去的必要。这时候又是梅若风站出来,给他们指了条明路。要他们直接去知县衙门,从父母官口中探查一些日常情况。
众人对苗刃齐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个谨慎胆小之人。于是众人打着“钦差”的名义找到苗刃齐。
可怜苗刃齐被吓唬了一场又一场,满脑袋里装的都是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件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咋啥事都能追问到我的头上?咋啥事都跟那个隋御有关,又双叒叕是那个建晟侯!
苗刃齐开始是一问三不知,被梅若风等厂卫好一顿威逼利诱,只好开始“胡言乱语”,横竖也不敢随便把隋御供出去。
这些厂卫到时候拍拍屁股一走了知,他和整个家族还得在锦县上生存下去。他和李树元都已好久没通过信,更不消说告诉李树元关于隋御的现状。最开始他自己就认定隋御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个快要将死的人。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更没法子改口了。
范星舒如此这般地交代清楚,吹着龙须刘海笑说:“梅若风这个人心机是深的,办事呢也是滴水不漏。想他和番子们共同回雒都后,定有自圆其说的法子。”
“没、没错。这回调查康镇是主,调查侯爷是辅……蒙混过去是靠了梅若风。”臧定思结结巴巴地道。
“不是靠的梅若风,我们靠得是剑玺帝。伴君如伴虎,侯府的底细被他洞晓,咱们以后走的每一步都会如履薄冰。”隋御提醒道,眼神却非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