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经邦给张居正送来茶盏,亦是好奇地多打量一眼张居正。
虽然张居正已经入阁,但张居正实则是一个边缘人,却是没有什么事务能跟自己老师产生交集才对。
“林阁老,宫廷用度已经捉襟见肘,户部真的不能拨出三十万两吗?”张居正刚刚从乾清宫那边过来,显得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陈经邦悄悄地站到一边,听到张居正这番话,当即便知道张居此次主动前来是充当皇上的说客。
当今皇上自从继任大统之后,其贤王的形象渐渐变得模糊,反倒暴露出越来越多的毛病。懒惰和自私不用多说,却偏偏还喜欢挥霍无度。
隆庆虽然不喜欢大兴土木,但却喜欢给嫔妃赏赐金银珠宝,对宫廷的开销用度亦是趋于奢靡,令到内库早早见底。
只是为了满足他那份虚荣心,最近一张嘴就是向户部索要三十万两,简直就是想要将户部太仓一下子抽干。
不过这个要求抛出来后,却遭到了户部尚书马森的断然拒绝,更是遭到了礼部尚书林燫等清流官员强烈反对。
很显然,隆庆在碰了一鼻子灰后,却是没有就此罢休,已然是想要通过张居正向自己老师寻求援助。
林晧然知道张居正是为隆庆而来,便是端着茶盏淡淡地说道“本阁老曾经担任过户部尚书,对户部的一些情况还算颇为了解。只是现在的户部情况不佳,别说从太仓抽出三十万两,恐怕十万两亦是要牵一发而动全身!”
“林阁老,皇上亦是知晓户部的难处,但还请林阁老能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张居正看到林晧然有推诿的意图,当即便是语重心长地请求道。
现在满朝大部分官员都看林晧然的脸色,若是林晧然不同意拨款,别说太仓现在确实没钱,哪怕户部有钱恐怕隆庆一文钱都无法从太仓中获得。
最为重要的是,现在的难题恐怕还得依仗林晧然的理财智慧,否则想要解决隆庆这个三十万两的需要恐怕难于登天。
林晧然的灵机一动,当即便淡淡地说道“若是林尚书削减宗藩禄米的方案能够顺利通过,那么便能每年替朝廷节省一大笔开销,宫廷的用度自然迎刃而解!”
虽然徐阶推动张居正的时候,有意由南京礼部尚书赵贞吉接任礼部尚书的位置,但这个朝堂早已经不是徐阶说了算。
有鉴于赵贞吉当初主和的立场,却是遭到了群臣的强烈反对,最终大家一致推举林燫接任礼部尚书。
林燫是一个有志于做事的官员,在上任之后,亦是意识到宗藩禄米正在拖累着大明财政,正将大明王朝拖入泥潭之中。
正是如此,他经过多番的酿酝之后,亦是当众抛出了削减宗藩禄米的新方案。
早前的宗藩新例是徐阶在首辅所主持的结果,甚至是徐党一直沾沾自喜的政绩。现在才没几年,林燫竟然提出进行修订,这无疑是要打徐阶的脸,自然是遭到徐党的强烈反对。
面对着这一个存在争执的提案,特别隆庆心里亦不希望捅这个马蜂窝,故而采用了搁置的处理方法,至今都没有形成定论。
只是如今,林晧然却是看到了重新制定宗藩禄米的曙光。
“林阁老,不说元辅大人亦肯定不会同意这么做,此等做法亦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张居正眼神复杂地望向林晧然,显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林晧然又喝了一口茶水,却是自信满满地道“如果能够通过,远水解近渴便是一件简单之事!”顿了顿,显得心知肚明般地道“张阁老,你刚刚应该过了元辅的值房吧?”
“是的!”张居正面对着聪明绝顶的林晧然,亦是无奈地点头道。
林晧然将茶盏轻轻放下,便是瞪着张居正的眼睛认真地询问道“元辅大人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事情远比自己想得要复杂,徐阶那个老狐狸最近又是蠢蠢欲动,已然是不会放过讨好隆庆的机会。
“元辅大人,他……他提议进行加征解燃眉之急!”张居正面对着林晧然的询问,显得心情复杂地回应道。
虽然自己老师这个做法有些欠妥,但亦是历朝历代惯用的方法。一旦朝廷遇到财政危机,那么往往就是通过加派加征等方式筹集银两,从而化解财政危机。
只是看着林晧然早前种种神奇的生财之道,再看自己老师这个“损招”,心里不免感到了一阵难堪。
林晧然虽然一直都知道徐阶不是什么贤相,不过是一个无能又贪婪的政客,但听到这个提案还是不免感到失望。
百姓好不容易过了一年多的轻松日子,华夏离富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位首辅竟然就想着开倒车了。
林晧然十指环扣,靠着背椅望着张居正认真地表态观点道“国朝跟太祖时期已经大大的不同,以前人人都有田耕作,这加征亦是行得通。只是如今天下田产都落到谁的手里,你心里恐怕比我更要清楚!”
“林阁老,元辅的意思是按田亩的多寡而征收,怕是落不到佃户的身上!”张居正是普通军户出身,当即便是认真地道。
林晧然听到这个答案,脸上充满不屑地道“地方的你当真不清楚吗?真要朝廷颁布加征加派,这底下的官员又能有几个海瑞!”
“林阁老,此事情总归拿个方案出来才是,现在加征不过是权宜之策!”张居正终究还是偏向于自己的老师,亦是维护着徐阶道。
林晧然不由得暗叹一声,当即坚定地守住这一条底线,便是做出一个决定道“你跟元辅大人说,我是断然不会同意加征!”
张居正听到林晧然如此旗帜鲜明地表态观点,却是知道这个事情怕是推动不了,只是见到林晧然站起来,不由得好奇地询问道“林阁老,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本阁老亲自前去面见皇上,我要跟皇上商讨一个可行方案!”林晧然朝着外面走去,脸色肃然地回应道。
他原本是想置身事外,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却是不得不介入其中,更是打算拿出一个更加靠谱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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