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
李铭的脸色骤变，一股不祥预感在他心头滋长。
作为武道协会的副会长，对于旧术的修行，李铭知道的远比叶昊天三人多得多。
李长青掌握了炁，必然是真正依靠自己的领悟，寻找到了过去的修行之路。
而秦齐师承汪志诚，根据他们协会内部的推论，汪志诚这一脉的道韵修行，有一部分来自于消失在三国时期的汪芒氏，甚至经过传说推定，他们之所以能一连三代都走出武道宗师。
极大概率，这一支汪芒氏的传承，直接指向商朝之前只存在于神话中的防风氏。
这也是为什么，近五十年来，所有武道宗师的传承都被协会打压的原因。
到如今，还活跃的武道宗师，只剩下李长青一人。
而另外两个已经退役的汪志诚和田淑华，都因为冲进上位之境界，在与亚空间不断的交融中受创，彻底病倒。
想必，最后会成为极少数病死的上位武者。
但现在，李长青说秦齐的路走错了，要帮他转修。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
与亚空间共鸣，被灵能彻底改造身体后，每一个上位武者都在亚空间挂了号，成了亚空间在此方世界的代言人。
身体的改造，灵能的融合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只要你一旦与亚空间共鸣，就再也无法与灵能脱钩。
“副会长，李长青说的事，真可以做到吗？”叶昊天此刻心情复杂。
“如果李长青说的是真的，那必然会对灵能派再次造成打击。”
“您要知道，如果李长青真的做到了，不少灵能共鸣度不高的武者，可能真的会选择转修。”
之前，李长青的影响力主要集中在下位和中位武者之中。
上位武者，绝大多数都是持有观望态度，但屁股依旧坐在灵能飞升这一边。
毕竟对他们而言，李长青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利于他们。
旧术派如果真的抬头，那他们这些遗老的日子也绝不会再有以前那么舒服，但现在如果李长青真的让秦齐转修成功，很多上位武者的心思可能就会开始摇晃。
这是在刨他们灵能派的根！
“不！”李铭甩了甩脑袋。
“不可能，绝不可能。”李铭完全不相信李长青说的话，他双眼死死盯着擂台上的二人。
“一旦接受灵能，上位武者的身体已经被灵能改造，李长青就算再天才，也做不到这一点儿！我承承认他很妖孽，但灵能者都做不到的事，现在的李长青也绝无可能做到。”
“鸡蛋被煮熟，难道还能再孵出小鸡吗？”
李铭的话，让叶昊天的心情也慢慢放平。
“你说得对，副会长先生，灵能者都做不到的事，他李长青再妖孽，至少目前也绝对做不到。”
“不过……”叶昊天沉思片刻。
“我了解李长青，他虽然看上去桀骜，狂妄，但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您说……”
“哼，这还不简单？”李铭冷哼一声，他松了口气。
在与叶昊天的交流中，他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得到了答桉。
“刚才我是心乱了，所以才会被这家伙给摆上一道。”
“什么转修？哼。”
“我看啊，他就是要把秦齐这家伙，因为共鸣亚空间而逐步遗忘的道韵，用旧术的方式拉回来，最多也就这样。”
“不过是让上位武者感悟道韵，这种事有什么稀奇的？”
说到这儿，李铭突然心生一计。
“哈哈哈，李长青这厮，这次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叶昊天好奇了“此话怎讲？”
李铭呵呵一笑。
“你想啊，让上我武者感悟道韵，这不更能说明灵能优于旧术吗？我们灵能派的上位武者，可以感悟道韵，那你们旧术派的武者，可以共鸣亚空间吗？”
叶昊天眼睛一亮，李长青是灵能失格者，那必然是不能的。
“这样更能说明，旧术能做的，灵能也行，旧术不行的灵能还行。”
“这家伙机关算尽太聪明，没想到这次该帮我做嫁衣了。”
李铭仿佛已经看见李长青那张懵逼且惊骇的脸。
“好好赢一场不行吗，非要做些没脑子的事，现在我就等你来帮秦齐领悟道韵！”
李铭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非但不掩饰擂台的情况，还动用灵能。
直接在四方的观众席前方，将擂台上的情况一点一滴，事无巨细地全部投射到所有观众面前。
无数武者开始了交头接耳，李长青之前说的帮秦齐转修的话，他们所有人都听见了的。
“卧槽，难道修炼了灵能还能重新回到旧术上吗？这也太逆天了。”
“这种事太荒谬了，但我相信李宗师。”
“相信！”
“我也相信！”
在李长青接二连三的奇迹下，绝大部分旧术派的武者，都对李长青抱有某种近乎于迷信的崇拜。
在他们看来，就算是再不可能的事，只要在李长青手中，就能诞生奇迹。
李铭把这些话听在心头，他非但不觉得愤怒，还想笑。
哼，让你们先猖狂一会儿。
看我最后怎么让你费心的一切，为我灵能派作嫁衣。
擂台上。
李长青扫过李铭的所有布置，他有些诧异，原本他还以为对方会干扰他，没想到李铭居然还帮他投屏？
感受着李铭炽热的眼神，李长青没搞懂前者什么路数。
不过既然你这么配合，我就让你看一场好戏吧。
他低下头，看着一脸紧张的秦齐，突然开口。
“秦齐，你是谁？”
“我是谁？”秦齐一愣。
这是什么问题？
可还没等他反问，四周的天地在他的感知下，蓦然变得无比高远。
世界，仿佛被瞬间拉大。
而李长青却如神祇一般，头顶苍天，脚踏大地。
随着天地的扩大，化身成无量巨人。
“我……”
秦齐张大嘴巴，他愣在了原地，此番光景，彻底击碎了他之前的世界观。
天地随着李长青呼吸的频率缓缓起伏，面前此人，宛若世界之主。
“秦齐，你是谁？”李长青与天地一般高大，他看向秦齐。
声音震动天地，再次开口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我……是秦齐。”这一刻，他的心神被李长青所震慑。
“不，你不是秦齐。”神祇般的李长青毫不留情否认的他的答桉。
“秦齐是青州的灵能武者，我问你，你愿意做一个灵能武者，愿意成为亚空间的代言人吗？”
灵能武者？
这个问题的答桉完全不需要思考，十年蹉跎岁月，但凡有其他路，秦齐都不可能选择共鸣亚空间。
“不，我不愿！”他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可眼中又闪烁其迷茫。
“可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他似乎忘记了李长青的身份。
将眼前之人，真正当作了某个神祇。
“灵能入体，再无后悔的余地，亚空间已经和我的、灵魂所绑定，我没有转修的可能。”
“有的。”
李长青口含天宪，秦齐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望向天际。
“真的有可能吗？可是……”他有些语无伦次，这样的想法太疯狂了，患得患失下他又感觉这并非真实。
然而李长青根本不在意他的疑惑，气焰滔天的话语，视亚空间于无物。
“我说有，那就有。”
“亚空间的烙印？它算个什么东西。”
“秦齐！”
被叫到名字，秦齐下意识腰板挺直。
“忘记亚空间，忘记灵能，回忆起你师父教你的一切。”
“师父？”秦齐一愣。
他瞬间明白过来李长青说的是什么。
道韵。
久违的天人交感，在他在进过无数次实验项目晋升后，这样的境界基本被他忘了个干净。
“想一想，你师父怎么感知风的，想一想你的师父怎么教你和天地对话的。”
李长青一步步引导着秦齐，对方的境界已经超过了天人交感，虽然没有打破樊笼，也没有领悟阴阳之道，万炁本根之理。
但秦齐和李长青很相似，凭借中位时期超强的天赋，硬生生直接堪破了天人交感，距离天人合一只有临门一脚。
然而在这十年内，他非但没有寸进，反而跌落了境界。
李长青现在要的，就是把秦齐重新带回他的巅峰。
“师父？”
秦齐嘴里呢喃着，他恍忽间又看见了那个笑眯眯的老者。
对师父的执念，让秦齐毫无阻碍的，直接无视了体内灵能的干预。
风的流动，水的节奏，天地中万事万物的共鸣又一次出现在秦齐脑中。
多少年了，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
但他的境界依旧卡在当初的瓶颈，无法寸进一步。
恰时，李长青低下头，天穹裂开缝隙，恭迎这片天地的太上临尘。
日华为衣，月华为冕。
太上临凡尘，日月塑神身。
秦齐抬起头，与降临的李长青四目相对，凌驾于天地之上的气息，让秦齐甚至忘记了呼吸。
“你，是谁？”
李长青轻笑一声
“不要用眼睛看我，用你的心，用你老师教你的方式。”
天人交感。
刚才所有感悟的一切，居然都在面前一人身上涌现。
风的流动是他的呼吸，水的共鸣是他的脉搏，就连阴阳共鸣的雷声，都从他心脏的鼓点内一一传来。
“你是……天？”
秦齐仿佛悟了什么，他一手指向李长青。
随后又后知后觉地指向自己。
“我是……人？”
瞬间，秦齐明白了所有。
太上者，天地也。
“你是太上！”在他惊骇的眼神中，李长青摇了摇头。
“不。”
他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澹漠无情，宛若天地俯瞰人间的一视同仁。
他伸出右手，在这精神世界中。
轻轻按在秦齐的头顶。
呼吸的节奏，心脏的跳动，脉搏的频率，血液的流动。
在李长青的帮助下，秦齐第一次听见自身体内那无比和谐的自然之声。
“这是……我的身体？”秦齐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上了李长青的双目，后者嘴角勾勒。
由神化为人，微笑道
“太上者，天地也，体内天地，也是天地。”
他伸手指在秦齐眉心
“你也是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