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一方紫檀木桌,桌布铺的是锡箔纸。
居中摆着三荤肉。旁边衬着霉豆腐、百叶和豆芽。
三副碗筷分列三角,只有一碗里面装米。那米绿油油的,一瞧便知是福寿饭。
这是东北山泽中祭奠死人的标准灵食。
这亦是张守鱼的家常便饭。
按理说这种饭是遭活人嫌弃的,可张守鱼却能细嚼慢咽。
这是他从小吃到大的食物,他没吃过什么美味佳肴,碗里的福寿饭足够他大快朵颐了。
四周有不少纸扎人和牛马,穿红挂绿,煞白的脸上有两坨红扑扑的圈。
吃罢撂筷,张守鱼拈指造印卜算一卦。
角宿西南,白虎冲霄,中和,主阳缺。
“比昨日又差几分。”
张守鱼啧啧嘴巴,一边将牙缝里的豆芽吸溜入腹,一边起身拿了麈尾,披上破烂的黑色道袍准备出门。
他是个道士,很小便在大兴安岭五姥阴山顶的山神庙中修行。
他人生的前十七年过得稀里糊涂,不清楚为何道士偏要住在庙里,也不明白自己这关中娃子,为何要落脚在东北老林扎根。
跟他一起住在破庙里的还有师父张镇山。
张镇山命他每日卜算一卦,待到卦象完全呈大凶方才止歇。张守鱼不明白这是做什么,索性便将其当成了每日功课。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件每日必做的体力活儿。
“吱——呀”
房门推开,张守鱼走出了屋子。
他住的是山神庙的偏房,庙宇建在山上占地不大,除了偏房外只剩一幢主庙,不过他从来没有踏进去过。
师父不准,总是说还未到时候。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稀奇事,那主庙的门极大极厚,竟不是铆钉刷漆的木门,而是不知何年何月铸造的两对青铜门。
天刚抹黑,张守鱼来到主庙门口。门槛外放着一副空碗筷,他利索得将其拾掇起来,随后上前拉起左侧的铺首衔环轻拍三下。
“师父,时候到了。”
“扛走吧,今儿的有点沉。”
青铜门内传来一声苍老回应,不多时门开一角,一位面颊凹陷的老道士探出一双老手,手中紧紧攥着一大坨物事。
张守鱼看起来早已熟络,他将那物事接过,随即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其抗在右肩。潦草地跟张镇山应和一嗓子,随后便缓缓朝主庙后身艰难行去。
山神庙虽小,可庙后门外的荒地却极大,光秃秃的好似张镇山的脑门。
夜里阴风渐冷,张守鱼一路打着哆嗦,在山巅荒地行脚了半刻钟后,眼前出现了无数歪七扭八的坟包。
乱葬岗!
谁也不会料到,在五姥阴山山巅佛庙背后会有这种地界儿。更不会有人知晓,这里每一个坟包都是张守鱼亲自挖的。
至于张守鱼肩扛的物事,观其轮廓和人体极度类似。外表缠着好多层涂抹沥青的白布。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裹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