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顾四拉住了众人，出来主持大局，对着卷毛道：“你慢慢说，到底是什么情况？”</p>
卷毛抄起桌子上的水壶就灌了一大口，终于腾出嘴来，道：“我与老小儿原本是上街转悠，但因为长相，他走人烟稀少的小路，可没想到，我这个大摇大摆在人堆里钻了一天都没啥事，他倒是撞见人叫人当成可疑分子追了。”</p>
他喘口气，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老小儿习惯扒在人家墙头房顶走，按他的灵活轻巧，一般不会叫人发现，可也不知那户人家里看家护院的是什么高手，耳力惊人，老小儿刚扒上他家墙头，另一边几个彪形大汉拿麻袋在等着，他就像是自投罗网般一出溜就钻进人家袋子里去了。我是想救都没来得及，也恐打草惊蛇，这才赶紧回来报信。”</p>
顾四总觉得这事不会太简单，他们才到漠北一天，就叫人盯上了，看来这漠北城中有不少的眼线。</p>
种种思虑在心中转了一圈，他问卷毛：“你可记下了那户人家所在的方位？”</p>
卷毛点点头：“那必然不能忘。”</p>
“好，”顾四下令：“今日咱们兵分两队，一批人守着那户人家的几个门，看看进出的都是什么人，别等老小儿被人转移了咱们都不知道，另一半人打探一下那家人是干什么的，只是有一点，要注意安全，别等老小儿还没救出来先把自己搭进去了。”</p>
顾四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卷毛：“那户人家院落如何，在什么方位？”</p>
卷毛仔细回忆道：“院子不小，估计得有三进，雕梁画栋，像是富户，就在这酒楼一直往西走大概八百步，再往北九百步左右的位置，那一片都是类似的院子，像是漠北王庭的贵族聚居之所。”</p>
顾四闻言起身去楼下找谢掌柜：“谢掌柜，你可知西北方向千米远的位置是何人居住之地？昨日我们路过那处，看着颇为豪华。”</p>
谢掌柜顺着顾四的话细细思索了一下，恍然道：“噢！那是漠北王公们的住处，只不过前些日子有几位王公叛乱被斩，有些院子也空了下来，怎么？四爷想置产不成？鄙人可以为四爷运作，买一处院子，那处院子都是很不错的。”</p>
顾四晓得谢掌柜误会了，可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对于谢掌柜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安全。</p>
他只是谢过谢掌柜，说：“不劳烦谢掌柜了，我亲自去看看。”</p>
他心中惦记着老小儿的安危，脚步飞快，所以也就忽视了谢掌柜最后的那嘟囔：“那处的院子着实不错，咱们三爷也从那买的房呢。”</p>
顾四等人随着卷毛的指引飞速往那处院落赶，然后各自散开，隐入大街小巷之中。</p>
这一片街坊确实像卷毛描述的那样，与大荆高官显爵之家的威严肃穆相比，这里多了几分奢华，屋顶房檐都不是用的金粉装饰，而是直接用金子，可见其富庶。</p>
顾四腹诽：这莫不是家里开金矿的？竟如此舍得，也不怕叫人偷了。</p>
但也只是心中想想，明面上他却装作老实的流浪汉，找了个有阳光的角落，两手一踹便往角落里一蹲，任是谁来都看不出这是堂堂武安伯。</p>
才蹲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院子居然有动静了。</p>
远远地从北边来了一群漠北人，看穿着打扮倒像是大户人家豢养的奴仆，手中抬着一个个箱子，走到那院子门口，领头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敬地叩门。</p>
不一会儿，那院子门开了个小缝儿，出来一个穿短打的家丁。</p>
因隔得远，顾四并不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只能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猜测。</p>
那行人应该是来府上送礼的，不过那家丁挥挥手，拒绝了礼物，两方拉锯了几次，最后那行人又抬着箱子灰溜溜地走了。</p>
顾四暗自猜测，难道这家住的是漠北的什么官员？那群人是主子授意前来行贿的？</p>
他妄自猜测，见那队人离去，悄么声地跟在他们后面，走了大概两刻钟，那群人回到了一个雕梁画栋的宅子，却没有刚才那户人家富贵。</p>
他装作不经意，问了问旁边卖皮毛的小贩：“这府上是什么身份，瞧这宅子真是气派。”</p>
小贩是个健谈的，见他问，热心地回答：“你是外地来的吧？这里住的可是塞拉姆小伯克。”</p>
顾四心头一凛，伯克是漠北沿用的前朝官职，意为首领。</p>
这位小贩口中的塞拉姆小伯克便是塞拉姆部落中的副首领的意思，相当于大荆朝一个州的知州或是一府的知州，至少四品起步。</p>
若这是真的，能叫一个四品官员行贿，那宅子住的人不简单啊。</p>
顾四又耐心地蹲了一会，见府中进出的家丁之中没有高手，便大着胆子，寻无人的地方翻身潜入这塞拉姆小伯克的住宅。</p>
他左右看看，趁无人发现，摸到了他家的书房。</p>
塞拉姆小伯克的书房并不整洁，桌子上散乱的堆叠着要处理的公文。</p>
顾四翻了几份公文，大概能确定，这家的主人确实是塞拉姆小伯克。</p>
顾四的心往下一沉，看来这次老小儿不好救了。</p>
他心情沉重，返回了最开始盯梢的地方，不远处，卷毛几人正寻了个茶棚一起坐着，看来已经汇合了。</p>
顾四加入他们：“有什么发现吗？”</p>
丁二摇摇头，道：“我旁敲侧击了一圈，周围人愣是没一个人告诉我那宅子里住的什么人，再追问就引人怀疑了。”</p>
张权儿表情凝重，补充道：“今日我细观，前来送礼就的有五六波。”</p>
葛占元也说：“巳时院子里出来了一个人，疑似主家，是个漠北人，虽穿着不是十分华贵，但气质雍容，看起来身份不凡，像是特意隐瞒身份出行。”</p>
卷毛也点点头，道：“那人身边明面上就跟了俩人，但是暗处却有不少盯梢的，我没敢走太近，不知道这人具体去了哪。”</p>
顾四叹了口气，把自己的发现也跟他们说明。</p>
丁二沉声道：“看来确实是个硬茬子。”</p>
卷毛面有愧色，道：“都怪我，要是再谨慎一点就好了。”</p>
张权儿摇摇头，道：“此事错不在你，漠北局势复杂，咱们刚到此处，人生地不熟，难免会有意外。”</p>
众人一阵沉默。</p>
葛占元站起身，低声道：“大不了咱们一起闯进去，把小儿劫出来。”</p>
丁二连忙按住他，道：“老葛！别冲动！咱们暴露了事小，却不能误了大事。”</p>
在几人争执的过程中，顾四一直没说话，心中考量许久，他打断众人，道：“做好准备，今晚咱们夜探此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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