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屋顶处向下张望着,弯曲的眼球蜿蜒下行,扭出一个合适的角度去探听下方的消息。
他在祠堂上方的衡量上。
不得不说,这种构造传统的房屋真的很适合藏东西,又有谁会时时刻刻朝上看呢再说了,要爬上高处也不容易。
就比如……眼球微微上挑着,在他斜前方的横梁上就摆着个积了很多灰的盒子,正源源不断流露着怪异的气息。
白僳没有去动。
盒子贴着封条,一看就不同寻常。
他往下看,夜晚的祠堂不同于白天空荡荡的样子,现在里面坐了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有点无聊到打瞌睡的迹象,却还强撑着。
正想着,下方的其中一人打了个呵欠,声音略响,连忙被另一人制止了。
“嘘……要保持安静。”
“也不用吧,这里除了我们两人又没其他人。”
“喂,这里可是祠堂,要尊重一点。”
“唉……拜托啦,我真的很困了。”
年少的那位喊了一声年长的那位叔叔,听起来二人有比较近的血缘关系。
年轻人总是比年长的人对一些传统之物少一些敬畏,就像现在,年轻人困得眼皮直打架,不如年长的那位坐得挺直。
他们言语之间的交流透露出,他们是因为下午的事由村长的命令守着在,谨防还有其他外人闯入。
村长那么说明他和人类少年下午见到的两人之一,很可能就是村长了。
“啊……不过话说回来,真的和村长讲的一样吗”
“什么”
“就是……就是闯入者。”年轻人小声地问道,“村长一开始不是很生气,说什么要彻查,大家都收到了消息。”
村子下午一开始的喧嚣就是因为这通消息,还没等他们对村子里的外来者虎视眈眈,村长就改了口,发了新的通知。
村长说,是那个人来过了。
“那个人……温那个什么轩,真的是他吗”
年轻人小声耳语,年长的人拉开距离瞥了前者一眼。
“不知道。”年长者回答道,“我们又没有跟过来,村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呗。”而且……说不定人真的来过这里。
粗看祠堂,除了牌位和供品好像没什么变动,但年长者还是从村长口中得知了,有人翻过被压在下面的族谱。
这个村子里对族谱很在意的,思来想去也只有温荣轩了。
你说外来者外来者没事怎么会对他们村子的族谱感兴趣。
年长者想着,就与自己的小辈透露了一些:“温荣轩那小子,之前闯过祠堂。”
年轻人一惊,他裹起带来避寒的毯子,跟自己的长辈坐了近了些:“还有这回事”
年长者斜睨了一眼,说:“也就今年的事,年初那会儿他不是闹了点事吗。”
年轻人说他略有耳闻,不过那时他不在村子里,去了附近的城镇办事,刚好错过了最的部分。
“就那时候,他被赶到村子边缘后,大抵是心有不甘吧,有一天趁着雨夜就摸上了山——”年长者说着,朝祠堂外看了眼,“就像今天的雨一样。”
年轻人一抖,忍不住吐槽道:“我们这山天天下雨,有什么区别啊……”
“不不不,是氛围。”年长者摆了摆手指,“大雨倾盆、浓雾弥漫、视野受阻,等村里人发现时,他已经把祠堂翻了大半。”
牌位被翻得横七竖八地倒伏一地,更不要说上面的供品了,也被掀了下去,整个地面都显得乱糟糟的。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被人制止并赶了出去,听说还打了起来。”
年轻人砸着嘴,觉得故事听了一半,被吊起了胃口。
年长者见自己的小辈还想追问,最后叹着气说:“要说那事前后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对温荣轩的盯梢更加严格了,最近可能是大家都在忙,所以松懈了。”
“还有……”
“还有什么”
“那小子的脸。”
冒闯祠堂之后,温荣轩在村子边缘销声匿迹了一阵,村里人都以为他躲起来过日子了,谁知道他再次出现时,脸上趴了一大块阴影。
大家都说那是不祥之兆,说温荣轩被诅咒了。
然后,顶着半张脸的阴影的青年看着他们,嘴唇翕动。
年轻人吃到了瓜,终于是伴着睡意进入浅眠,他的长辈也没摇醒他,而是给人调整了一个不会落枕的姿势。
接着年长者双手合十朝着牌位拜了拜,回到原位坐下。
雨夜还很漫长,他们村子的每个雨夜都很漫长。
温家村似乎从大伙印象深刻起就一直伴随着浓浓的雨雾。
白天不怎么下,雨多半落在人都睡着的夜晚。
说起来……他的脸有点痒。
时间慢慢靠近午夜,还醒着的年长者在面部的越发瘙痒中挠起了脸。
一下,又一下。
力道之大,仿佛要抠破脸皮,划下一道又一道抓痕。
悬在横梁上的眼球没有观察到人类疼痛的表现,于是就换了个方向。
从横梁的这一头爬到另一头,靠近了那藏在上方的小盒子后,他看到了年长者的正脸。
他的脸确实没有被抠出血,而是呈现出数片的鱼鳞,黏腻的鱼鳞碎片粘在手指上,伴着反复的动作,时不时被甩到地面几片。
白僳正想着要不要去下面看看情况。
忽然,他操控着眼球缩了回去,只留下一小节露出横梁外。
祠堂外台阶上,有黑色的阴影在涌动。
很快,它们抵达了祠堂门口。
哒哒哒的脚步声踩过,白日见过的青年浑身淋湿的模样,出现在了那。
他的眼睛扫过祠堂内的两人,用讽刺的语气说道:“真可悲啊。”
“连自身的意识都要保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