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阴鸷的目光藏也藏不住,祭祀仪式被打断,不得不重头来过。
还好天色时间尚早,还来得及再来一遍。
年老者鱼叉一挥,分出去一些年轻力壮的村民去查看是什么情况,余下的人继续留在祭台周围。
被分出去的村民亦步亦趋地走了,在他们路过某个树丛时,藏在断裂树干下的小纸人往下躲了躲,等村人走远了,远处的操控着的少年人深呼一口气。
他成功了也没成功。
成功是指用爆炸打断了村人的祭祀活动,至少从为首的村长的操作看,他之前进行的举动应该是没用了,需要重新再来一遍。
没成功则是指,他仅仅做到了打断,没有把更多的人从祭台边上引开。
爆炸的动静还是太小了。
高天逸指尖夹着一张黄纸,他把上面绘制的图案看了又看,决定这次能顺利活着回去的话,一定要把仿制的起爆符改进改进。
他就不应该听他师傅什么的话,说什么动静太大会引起麻烦的。
爆炸威力不大那还叫爆炸吗?你看现在就有点没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刚刚应该多埋几张的,把山炸塌了更好……等等这个效果能叠加吗?他好像没做过测试。
但现在想这些都已经晚了。
蹲在没有发生爆炸的一侧的少年人眉头紧锁,他脑海里闪过了不少办法,都是摸到祭台边缘可行的。
可之后呢?他要是使点手段把祭台点着,那怎么带他夏哥和唐哥跑呢?据他观察,这两位状态可不怎么样。
少年人伸出指缝已经连在一块儿的手指挠了挠胳膊、脖颈与面颊,他也不敢挠太重,生怕再扣下几片鱼鳞来。
疼痛是一回事,散发出血腥味引来注意又是另一回事。
冷静、冷静……再冷静。
咕噜噜吐了几个气泡,高天逸揉了揉肿起的眼睛。
他可以……他可以……对了,这边湿度这么高还在下雨的话,可以用雷……他可以用雷击。
少年人扶着树干站了起来,他躲开了即将搜查到他这块的村人,与村人玩起躲猫猫的游戏,最终移到了最靠近祭祀的方位。
再往前走一些,他就要暴露在村人的视线之下了。
少年人眨着眼,含糊的口语努力做到清晰。
从口袋中掏出罗盘,将黄符纸绑到从地上捡拾的石子上,空手投掷过于困难,他需要一点辅助,弹弓应该是最便捷的操作了。
想象中帅气的画面不存在,人类少年狼狈地站在雨中,浑身被淋得湿透。
少年人口中念念有词。
“……急急如律令!”
被黄纸包裹住的石子如弹矢般飞跃过村人的头顶,站在高台上的村长看到了这一幕,同样念诵到最后几句的他来不及撤离。
但这一次,年长者有所准备。
蹲守在祭台边的村人像是收到指令,他猛地向上一窜,窜至台上再站起一扑,根本不管自己跳出去的落点何在,直挺挺地迎上了在空中的那一道弧线。
伴随着少年人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雷劈了下来,却没有落到他想象中的位置。
少年人确实想了很多,比如弹弓弹出去的符纸飞得不够远,或者他念咒受个人状态影响效果不佳。
但他没有料到,温家村的村长会以自己村民的性命为替,要把这道雷拦在半空中。
雷声在空中炸响,劈下的电光将整片“湖”点得透亮,高举的鱼叉在强光的映衬下,落了下去。
皮与肉被锐利的金属贯穿时会发出什么声音?普通的扑哧一声,末了是尖端卡进木台的咔。
血瞬间喷涌而出,从伤口淌出,蜿蜒沿着木台滴落到地上,进一步的,滑进了地面上的浅坑里。
村人在木台上细细雕琢了一个法阵,只待血液部淌进去。
年迈的村长高喊着、高唱着,两手高高举起,等待着血完流完,等待奇异一幕的发生。
然后,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无事发生。
年长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枯瘦的手指死死地攥住手里的鱼叉。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
以往的祭祀都是一样的流程,只不过是祭品的差别,更何况这次村子献上的活人祭的主体还是温桃。
村长怒目圆睁,他挥舞着鱼叉重重挥下,在旁人不忍直视的目光中,接连又刺了好几下。
血液飞溅,溅在了老人的面颊上。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呼应。
不,回应还是有的,只是非常微弱。
微弱,或者说虚弱。
村长不大明白“温桃”身上发生了什么而导致它的回应变弱了并久久不能现身,他观察了一阵,所能看到的也只有在远处本该是湖心的位置泛出了一点涟漪。
水面波纹凭空出现,波澜起伏了好久,才从中伸出了一只柔若无骨的惨白之手。
“温桃。”好像有幽怨的声音在喊着,“温桃啊啊啊啊啊啊啊!”
“嗤……噗哈哈哈!”
与幽怨之音一起响起的是一声嗤笑,并且还有树木被压垮的动静,以不慢的速度靠近。
比惨白的手爬出涟漪更快,小山般的存在轰隆隆地挤断了最外围的那片林木,冲到了人的视线之内。
那是无比污秽的一片,人平视着无法看到小山的貌,只能仰头。
而在小山的顶部,突起了这么一个类人形的生物,只有挺直的上半身,身躯与头部还能看见轮廓,手臂已经彻底是与黑色淤泥融为了一体。
来者痴痴地笑着,笑声由小及大,并变得逐渐癫狂。
“失败了……你们失败了。”
黑色淤泥如雨般淋下,离得近的村人惊慌地逃开,也有几个不动的,被浇灌到便呆呆傻傻地与黑色淤泥融为一体。
温荣轩,依稀还能够被称为温荣轩的青年垂眸看着地面的一切,特别是那与他对视着的老者。
“温桃……你们猜猜真正的温桃在哪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