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镇抚司指挥使钟阿四,刚接到皇上的驿报,要全力配合张永接手江南织布局。
他正为这件事发愁的时候,就见张锦千户带着五百神机营来了。
钟阿四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恐怕不仅仅是配合这么简单了,什么样的交接,需要五百神机营。
不但这五百神机营,他还在南京城里遇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有北京的东厂探子,还有北京来的锦衣卫,这些人却都没有到这里来点卯,显然他们有着其他的目的。
就在谷大用那张准备兜住张永的网张开的同时,一整更大的网,已经在江南大地上铺开。
长江上,梅妍楼。
最上层的雅间里,布商糜二正在招待他来自江南织布局的大供应商。
仅去年一年,他就从这位手里进到了十万匹丝绸,除去回扣还净赚了近二十万两银子。
这种大佬到了南京,自己又怎么能不好好接待,他今年准备再开十家店面,明年还要挣更多的钱呢。
琵琶美酒夜光杯。
那个大佬亲手为糜二倒上了一杯,来自帖木儿的葡萄美酒,预祝今年生意更加兴隆。
糜二受宠若惊,连忙端起酒杯就要一饮而尽。
却突然间,被旁边弹琵琶的美女抢过来,秀手捏住大佬的下巴,直接把那杯酒灌了进去。
“放肆,你干什么!”
糜二经过短暂的愣神,连忙拿起桌上的丝巾,准备上前给大佬擦嘴赔罪。
就看到那大佬掐住他自己的喉咙,双目凸出,挣扎着从凳子上倒在地面,很快就七窍流血没了生息。
钦州府,余氏商栈。
大老板余德容正在亲自看着手下的伙计们装车,这十几车丝绸经过谅州运往陈朝、澜沧和吴哥,又能赚回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就在最后一车货装完,系好绳索的时候。
巷子口猛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奇怪的抬头看过去。
就看到一个骑马的汉子,手里的火铳已经举了起来,瞄向了自己。
早年跑商时候锻炼出来的警觉,让他立刻拉过一个车夫挡在身前,自己则顺势倒下,往车底下钻。
砰!
就在他上身刚钻到车下的时候,火铳的巨响传了过来。
然后他就从车底下看到,那个骑在马上的汉子灰白色的衣服被染成了红色,从马上坠落下来,刚好滚到了自己眼前。
吓得他尖叫一声,差点晕死过去。
“余德容出来吧,跟我去一趟南镇抚司!”刚才被他拉着挡枪的车夫,提着一杆火绳枪俯身拉着他的腿,把他从车下拽了出来。
这下,他真的晕死过去了。
河道衙门。
总理河道右副都御史龚弘,身穿一件蓝色长衫,安静的坐在椅子上。
他的表情有些憔悴,眼下的黑眼圈极重,脸颊上的胡须都冒出了黑头,他已经好久没有刮过脸了。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黑色的布包袱,黑布包袱的旁边还有一个檀木的匣子。
桌子的对面,正是江南织布局的二总管乔升。
龚弘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身前,表示了他的抗拒。
“龚某上任五年,总共也就从你这里收到了十万两银子,我还犯不上为了你这点银子去冒这么大的风险,这些银子你拿回去吧。”
良久的沉默之后,龚弘终于开口了。
“龚大人,你可想清楚了,你这辈子的俸禄加起来也到不了十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