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也愣住了,陕西布政使丁汝夔他认识,也见过两次。
这个人就属于的典型的圆滑型官员,对上不得罪,对下不苛责,左右都挺好,就是不干事。
最关键的是,他的兵是从哪里来的,在陆炳的印象里军队并不受布政使掌控。
“老丈,这追缴的大军,又是从哪里来的?”
老人抬起头,在昏暗的灯光下盯着陆炳,半天没有说话。
他也曾经在官场呆过,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眼前这个孩子虽然看起来正直。
或许在遇到地方官员的时候,也能保持一定的正气,但他没听过队长这个职位,只知道陆炳是从京城来的。
但在面对同为军队同僚的时候,他是否还能站在自己这边?
老人沉吟片刻,或许是想到就算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说了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能够上达天庭。
华夏老百姓,总是有这种朴素的正义观,总觉得无论下面乱成了什么样子,都是地方官员的胡作非为,紫禁城里的皇帝是好的,只是官员蒙蔽了圣听。
只要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一切就有转机!
却不知道,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这就像是在拜观音菩萨一样的,只不过这一次,恰好还就显灵了。
“小哥不知道么?皇上刚下的圣旨,全国各卫所的军队,两成就地转化为地方驻军,协助布政使维持地方太平,这些人啊,就是那些转到地方的。”
陆炳闭嘴了,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他还真骂不出一个字来。
因为他内心坚定的认为,皇上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举措,那绝对不是为了搜刮老百姓这点银子。
肯定经是好的,只是和尚给念歪了。
他倒不是也有那种朴素的正义观,只是因为他太了解嘉靖了。
“老丈放心,我回到京城之后,一定将此事禀告皇上,一定会将此事改正过来!”
“那我就先替我们一村老小以及周边的百姓,谢过小哥了!”老族长颤颤巍巍的从杌子上站起来,就要跪到地上磕头。
华夏的老百姓,似乎无法用除了磕头,来表示自己最忠心的感谢,和最发自心底的哀求了。
陆炳又岂能真的让老人跪下去,他单手便将瘦弱的老人托了起来,按回到杌子上。
然后另一只手端起碗,示意那个年轻人又倒了一碗水。
这在秦岭里除了喝山里飘着落叶和动物尸体的山泉水,就是杀动物以饮其血。
终于能喝上了温热的水,从嗓子眼都觉得甘甜,比皇上那奶茶都好喝……
想到奶茶,陆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舔了下嘴唇都要忘了那种令人陶醉的滋味了。
“老丈,此事我回去禀告圣上之后,一定能解决,为何你们父子二人依旧愁眉不展呢?”
“哎,小哥有所不知啊……”
那年轻人去屋边的桌子上放下水壶,回头看向陆炳说道:“此去京城千里之遥,等宫里传令的大人到陕西的时候,我们早就化为枯骨了!”
陆炳端着碗,眉头一皱。
那年轻人转身回到桌子旁边,弯腰从两腿之间往后拽过杌子坐下。
“为什么小哥一在山上出现,我们就发现了,因为衙门下的最后期限,就在这两天了!说是这次回来追缴大军,要是还还不上银子,就将我们的所有能变卖的拿去卖了,将我们的屋子烧了,男的全都发配到边镇修长城,女的……女的……”
砰!
陆炳把碗用力的摔在桌子上,直接摔成了碎片,将手都划破了。
那年轻人和老族长,看着桌子上全家唯一的碗,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他娘的,还有没有王法!”
陆炳丝毫没注意到俩人的目光,而是咬牙切齿,眦目欲裂的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