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才到茗州城,收了那窥探邪祟,乃是一股极其精纯的阴气。
历经半年之久,于酒葫芦中同原本的阳火真酒一起炼化出一道阴阳化生之气。
不得不说,哪怕确实有易书元未雨绸缪的因素在,但这些先决条件冥冥之中也是一种天意。
这一线生机算是被易书元握住了。
这气息从瓶口出来的时候如烈火似寒风,又相互纠缠着形成一股温暖的气息,绕过易书元身边,再飞向产房之中。
“吱呀~”
房门被阴阳二气吹开。
悲伤茫然中的墨老爷顿时心中一慌,回头冲着门口怒吼。
“谁开的门?”
但下意识看向门口的众人都微微一愣。
门口出现的不是墨府的下人,更不是老夫人,而是城中的那位书说先生。
萤火虫在易书元身边飞舞,但在他踏入房门的时候,却又纷纷散回了院中。
“易先生?”
易书元看向墨老爷,看向墨夫人,看向室内的稳婆和两个丫鬟,再看向握着剑柄的齐仲斌。
众人的恐慌、悲伤、无奈、茫然和挣扎都尽收眼底。
而此刻因为易书元的出现,又多了一分疑惑,只是室内任何一人都看得出,这般出现的易先生,实在不似凡人。
“诸位稍安勿躁!”
阴阳二气从易书元处浮现,又环绕在石头婴儿周围,那玄妙气息和颜色,几乎是肉眼可见。
也是易书元有意显化此气,以稳人心。
“这一个月的化生,我给你补上!”
随着易书元话音落下,他手中折扇展开,向着婴儿处用力一扇。
“去!”
“呜呼.”
流风骤起,带着肉眼可见的阴阳二气形成漩涡,随后汇入“黑石婴儿”的七窍。
或许是因为刚才阴阳之气绕过院中,也或许是此刻有所散溢,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一刻的院落中,两棵原本可能下个月才会开化的大桂树生出许多花苞,顷刻之间已经花满枝头。
“咯啦啦咯啦啦.”
桌上黑石一般的婴儿,此时面部满是龟裂,一寸寸荧光从裂缝之中浮现。
墨家人的心情从悲伤恐慌,到易书元出现的错愕与茫然,这会见到种种神异和变化,更是化为不可置信和期待
也是这一刻,一股浓郁的桂花香随风四散,飘向各方,也飘入了产房之中。
好香啊.
这是很多人此刻混乱的心中下意识产生的感觉。
“呜哇啊,呜哇啊,呜哇啊——”
婴儿嘹亮的哭声在这一刻传遍整个墨府内外.
在所有人处于迷茫压抑着惊喜的时刻,易书元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同时拱手庆贺道。
“恭贺墨老爷,墨夫人,喜得贵子!”
易书元的这一声恭喜,就像是打破了禁忌,融化了冰川,将色彩重新带给灰暗的墨老爷和墨夫人。
“我,我儿,他没事了么?他,他不是妖怪么?”
“灵明之资,遭天所妒,绝非妖怪,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墨家骨血!”
易书元带着笑意说的话,声音好似融入了一种温和与安宁,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我儿没事了?我儿没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儿没事了——”
墨老爷惊叫的时刻眼泪止不住,本已经哭得都没泪水的墨夫人更是再次喜极而泣,激动之中室内只是一阵大哭大笑和嚎叫。
“去告诉老夫人,娘子生了,生了个男孩!”
墨老爷冲着门外喊了一声,立刻有家丁带着喜色跑了出去。
“相公,给我看看!”“好好好,我抱过来!哈哈哈哈,是个男孩!”
刚刚惊慌悲伤的产房内,此刻已经洋溢着欢乐。
婴儿的哭声更是十分嘹亮,甚至能盖过屋中的欢腾雀跃.
“嗬”
紧紧握着剑柄的齐仲斌就好似泄了一口气,人一松下来差点站都站不稳,他刚刚心神大乱,自己都不清楚会不会拔剑斩下去.
易书元一伸手才将齐仲斌扶住。
齐仲斌看向易书元,赶紧稳住身形后退两步,一边行礼,一边以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
“先生,您可是.”
易书元见齐仲斌甚至不敢问出口,便微微点头,暂时不打扰室内为人父母抑制不住的激动,率先走出了产房。
门口偷偷望着室内的府中管事和家丁赶忙让开道路。
易书元走到了桂开满枝的院中,齐仲斌则亦步亦趋地跟着。
“既然心中早有预料,为何不敢问出口呢?”
齐仲斌顺着易书元的视线抬头看向天空,繁星一般的萤火虫布满天际,而此刻正在缓缓散去.
这是齐仲斌此生前所未见的美景。
这一刻,齐仲斌仿佛看到的不只是漫天萤火,更好似看到一片伞盖一般的火云,也等于是看到了心中的答案。
易书元低头侧目,有些好笑地看向呆愣愣盯着天空的老头,以带着高深却又略显促狭的声音问道。
“齐仲斌,追寻了数十年,我看你也心灰意冷了,伱的仙道之志,还存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