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这些年我们也算是自由,若是诸位叔伯和家中之人不想牵扯进来,晚辈也能理解,作出决定过后,我们便不要再联系了!”
裴长天一说出这话,周围几人都面露惊色。
“公子.”“公子你”
裴长天咳嗽几声之后认真地说道。
“我裴长天别的不敢保证,但若我真的赌错了,也绝不会连累诸位的,其实我也不希望所有人都牵扯进来,这样就有人可以把我爹带走,让我.”
裴长天话音至此,里屋“咣当”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他立刻起身冲向内部,其余人也纷纷快速跟去。
“爹!爹您怎么样?”
裴长天冲到里屋,原本床上之人已经摔到了床下,见儿子过来搀扶,老者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
“帮主?”“帮主!”“帮主您醒了?”
“太好了,帮主终于醒了!”
老者脸上带着汗珠,抬头看向这帮老兄弟,最后还是看向自己儿子。
“天儿.其实爹.”
“爹,您不用多说,也不用多劝,儿子不想一辈子活在阴影中.”
“天儿.”
老帮主眼中擎着泪,而裴长天始终带着笑容,只是眼眶中多少也有些晶莹,其实他知道自己父亲很多时候也会装昏,尤其是他帮着擦拭身体的时候。
“爹当年一时之错害了你一生,爹,爹信你,求各位老兄弟裴某一个面子,再信天儿一回咳咳咳”
“帮主您言重了!”“帮主您快起来!”
“爹!此事不得强迫叔伯,您先休息一下!言叔,帮我把药端过来。”
“唉!”
安抚,喝药,再度将病患安顿好,几人又不可避免地回归到了之前沉重的话题,不过在这沉重过后,裴长天的话语也变得轻松起来。
楚航现在毕竟也不是什么朝廷大人物,裴长天也不可能直接摆明了“天鲸帮余孽”的身份,自然是慢慢接触的,若事不可为,当然也有退走的余地。
以裴长天的三寸不烂之舌,很明显几人都心动了,喻、言二位曾经的堂主则都表示追随。
很快众人已经散去,只剩裴长天一人坐在堂中,他看着屋外又看向桌上的药碗,微微咳嗽几声之后,端起药碗一点点喝着药。
裴长天却不急着咽下,而是感受着翻腾的苦味。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带着很多人逃离险境,可明明武功不俗,身体却每况愈下
或许当年将很多帮众人当弃子,或许为了金蝉脱壳算计了太多人,或许这是自己遭了报应吧,或许自己会在当打之年就生命枯萎
但是好不甘心啊!好不甘心啊!
我原本可以大展拳脚,原本可以扬名立万,原本可以逍遥自在,原本心中充满抱负,纵然是科举之地我也未尝不能金榜题名!
月州武林大会,这个我亲手借势推动的武林盛会,我也想去啊,我也想登台一会天下英雄的!
“咯啦啦啦.”
裴长天一手按着桌子,一手死死捏着碗。
“咔嚓~”
瓷碗被直接捏碎一个口子。
“嗬”
这么多年来,不论天鲸帮的人有多少不甘,但谁的不甘都没有裴长天大。
只是有时的心慌也好,心中的不甘也罢,裴长天从来不表现出来,从来都是沉着冷静的样子!
像裴长天这样的人,对于当年梧州盐案等一系列的事情看得很清楚,即便当年看不清的一些东西,这么多年之后也渐渐都清晰了。
堂堂正正做人,改回家姓于阳光下,并非没有希望,欠缺的是机会!
“嗬,嗬,嗬”
裴长天松开手,将瓷碗的碎末放到桌上,另一只手那边,木桌上已经无声无息间陷入一个掌印。
楚航绝非是被皇帝“发配”的,仅仅听过一次时间不算短的谈天说地,裴长天心中就生出了这个坚定的念头。
当今大庸天子乃历朝历代以来都少有的明君,他派楚航来此定有深意,哪怕只是锻炼也是为后面做跳板。
楚航在这里缺人手少眼线,算是两眼一抹黑,也是他官途起步阶段。
若皇帝有深意,楚航要做的是什么呢?若只是跳板,他要如何做出政绩呢?
裴长天以前是不去想,现在则不由站在相对接近楚航的角度去思索,跳开本地,跳开鹿灵县,甚至跳开北仓州.
裴长天眼神渐渐亮起,他不懂为官之道,或许也不懂朝廷大计,但因为这些年需要使尽手段求存,所以他懂市井懂江湖,懂西北错综复杂的环境和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