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还能看到白鹤,还能偶尔听到鹤鸣,术士就会莫名安心一些。
术士再次掏出了怀中的罗盘,这已经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了,罗盘和一般的也不太一样,不只有指针,还有各种密密麻麻的文字,但文字又不只有天干地支和与卦有关的文字,甚至还有二十四节气相关的字词。
“不知不觉,已经小暑了,在这却感觉不到热”
在术士的喃喃之中,远处有一道淡淡的白气飞向了他所处的大树,一只常人肉眼难以察觉的瞌睡虫从术士面前飞了一圈,顺着鼻息被吸入他的鼻子中。
术士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间已经沉沉睡去。
“哗啦啦”
轻柔的水声响起,一只白鹤一步步走向篝火的方向,这里的人已经全都睡着了。
淡黄的火光照在黑白分明的鹤羽上,显得白鹤身上好似带起一阵朦胧的白光,易书元停在篝火之外,看向一棵大树底下。
枯草铺地,皮绒盖身,母子两依偎在一起,正睡得香甜。
这孩子比当年随着易书元出门的石生还要小,赵元嵩当年离家的时候孩子路都不太会走,如今他对于自己父亲的样貌早已经忘了。
鹤嘴轻轻啄了啄一侧的翅膀,一道血光从羽毛下飞出,悬浮在了白鹤面前,正是那一份血书。
“咯咯咯咯.”
一阵阵不算响的鹤鸣中,还有一种声音好似在鸣叫中响起。
“赵元嵩,本来两国争气数,我是不便掺和的,但这仙诀毕竟出自我手,便了你心愿,也让你见见妻小,你们梦中相会吧”
易书元的声音自鹤口中发出,显得比平常清亮几分,但这又好像不是寻常之响,更像是能传到心间。
血书上的那一份元神其实也听不真切,却能感受到易书元表达的意义,更能感受到妻儿的气息。
严格来说此刻血书中的元神已经不算是赵元嵩了,只是他临死前精气神兼自身执念而化出的存在,也是血书本身,但它又有赵元嵩的思念,甚至是记忆。
也亏的是我,悟得游神变化之道,能才能让伱这血书元神圆一下梦。
思索间,一道光晕自白鹤与血书上扩散,边上篝火摇曳起来,光中好似有模糊的一道身影自血书上显化,在迷迷糊糊中走向那边的母子。
几息之后一切异样的气数变化归于平静。
但此刻的母子那边,孩童却梦呢着出声。
“爹爹.”
——
这是一个有前后院子的屋宅,算是比寻常人家水平高出一大截了,但屋中并没有什么下人,生活着的也就是一家老小。
地上是一片白霜,似乎天气更像是初春和深秋。
赵元嵩在一个恍惚中清醒过来,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脚,摸摸自己的脸,本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此刻他却莫名地激动,只是想不起来为什么激动。
然后他望向周围,那种激动就更强烈了几分。
院落、花坛、小树和布景,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带着一丝丝轻微的陌生,这是自己的家啊!
厨房那边的炊烟袅袅升起,赵元嵩快步走向厨房,隐约能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聊天,谈的是自己的孙子,说笑声中都在夸奖孩子聪慧。
“爹!娘!爹,娘!孩儿回来了,开开门——”
“砰砰砰”
赵元嵩拍着厨房的门,起初轻微后来用力,但厨房内的人仿佛没听到一样,任他怎么拍打都不为所动。
赵元嵩愣了愣,转头看向屋宅内侧方向,妻儿这会在哪?
屋宅后院位置,一个温暖的房间内,女子正在做着针线活,亲手为越来越大的孩子缝制衣物。
一名孩童则在他边上骑着木马,木马前后翘着,孩童前后摇着。
“娘亲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等你读书识字了,你爹爹就回来了!”
妇人着说着,咬断了打好结的线,孩童则嘟着嘴略显不满。
“那不是还要好久?”
“你学快一点不就好了么?”
妇人笑着说着,孩童则皱起眉头。
“吱呀”
房门被小心地轻轻推开,妇人诧异地起身望向门口,本以为是公婆来了,但看清门口那忐忑的身影,妇人的脸上也露出惊喜和不可置信.
“少珠.”
“相公.”
孩童的木马也不摇了,一下从木马上站起来,躲到了母亲身后,刚刚明明在念叨着父亲的,现在却十分害怕。
赵元嵩激动地看向孩子,为什么在这已经不重要了!
“叫啊,平儿,他是你父亲啊.”
赵元嵩渐渐蹲下来,不敢有什么过激的动作,此刻心中既有激动又有更多的愧疚,双目含泪看着孩子。
明明应该高兴的,明明是团聚,就算流泪也应该是喜悦的泪水,但赵元嵩不知为什么,心中满是悲切和痛苦,但他不敢多言不敢出声,好似怕惊走了眼前的一切.
终于,在母亲的催促下,孩童探出半个身子,看着男子的眼泪,犹豫着轻轻喊了一句。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