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五十二······五十六。
伸着一根手指头,火旭终于点清地上四溜排开的元晶钵个数。
这已经是第三次清点了,他锐利的目光三次扫荡五十六个元晶钵,确认钵底被刮蹭得非常干净,没残留一粒红粉。
这才将元晶钵收回物灵之内。
数日来,他每天都没忘记晾晒魔血菇汁液,早先的那个玉瓶已装下满满一瓶菇粉,另一个玉瓶业已填满四成之数。
“嗒!”
雨滴似的声音,从物灵内传来,比音乐还要悦耳,火旭刚刚松弛下来的面部肌肉不禁微微一颤,旋即咧嘴笑笑,如听仙乐耳暂明。
视线扫向晒场外的田地,扫向那方被低矮篱墙围出的三亩肥沃旱地,他的眼底竟泛起宣示主权的意味。
这是他的土地,包括脚下这片占地一分的晒场和身后那栋古式宅第,田产、房产都归于他的名下,地契、房契都捏在他的手上。
南漂的地球人生,星际漂泊的前世,孤儿般的今生,他历经三生三世,首次拥有完整、自主产权的田产,心底难免有些感慨。
水氏族长水之芷说,他人生的天花板需要靠他自己去无限的拉抻、试探,而万一不幸往地板滑落,最差也可以在水氏庄园做个衣食无忧的小地主,地板之下没有深渊。
这三亩地、一栋房、一片晒场便是用来给他兜底的。
起初,火旭对这点田产、房产很是不以为然,拥有三亩田,撑不死饿不死,充其量只能算个下中农,还做不了小地主。
后来想想,有个地方可给人生兜底,总比一无所依的好,也就由敬谢不敏改为却之不恭了。
水之芷此举或许仅具象征意义,但力量已经足够,这不,身为火氏后人,火旭的心灵正悄悄滑向水氏庄园,即便这种归属感不太正常,他也没去抗拒。
“呼!”
一道身形自篱墙外纵入晒场,在火旭的视线里,夕照映着一张熟悉的人面、一身熟悉的官袍。
想着一名三星元爵竟学元士、元少飞纵,他放声大笑,嘴上倒没失礼敬“萝丝参事好,早上多谢尊驾出手相救。”
“哼!”
踏着自己发出的冷哼声,格蕾·萝丝径直走到那张唯一的藤椅前,落座,翘腿,侧过身子扔给火旭一个白眼
“也不知水之湄给你灌了何种汤,你拼上性命帮水氏,就为了落下几亩田的小惠,做个没出息的农夫?都准二段元士了,有这能耐,何不帮帮日薄西山的火氏!”
“不一样。”走到田边,火旭取出带土的芸萝草、浣衣草,看了看,道“水氏值得帮,火氏嘛······干脆死了重生!”
“嗯!”格蕾·萝丝怔住,这番话是她听过的最耐咀嚼的怪语之一。
视线移至被火旭视若珍宝的两株野草上,她不屑的撇嘴。
芸萝草、浣衣草叶片枯黄,其上结穗,火旭盯着它们,一时拿不准是直接移栽,还是只采下草籽播撒。
懒得看火旭守着两株野草犯病,格蕾·萝丝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遥望着地平线尽头的夕阳,问道
“在你看来,都城近来会有大事发生吗?”
“不会。”火旭投来清亮而又略显疑惑的眼神,“一切都会按部就班,大事得等康靖大帝出关后钦定。”
端端正正的身姿一下子松弛下来,格蕾·萝丝几乎是四仰八叉躺在椅上,视线从半遮夕阳的远山,移至篱墙外清冽的湖水、浅红的秋林,最后落到那栋掩映于白莹莹一片雪娑林中、雕梁画栋的古式宅第上。
她的眸光不禁一亮这家伙还真落了块风景如画的宝地啊!
“你不想给这里起个名字吗?”格蕾·萝丝问道。
“百草园。”
随口应了一句,火旭终于打定主意,用元晶片在田里刨出两个小坑,将芸萝草、浣衣草带土的根部置入坑内,填土栽好。
看着火旭笨手笨脚种草,格蕾·萝丝直皱眉头,心底却颇感疑惑。
世上似乎有两个火旭,一个懵懵懂懂,有时候脑子病得不轻;另一个则是心机万重,云淡风轻间即能搅乱庙堂风云。
两个火旭都很真实,又可瞬间完成角色切换,二者搭在一起,一点都不显得违和。
可以肯定的是,前一个火旭之所以出现,必是因为他暂时放下了深重执念,且身边人是他深信不疑的人,就像眼下这样。
格蕾·萝丝并不会因为这份信任而被感动,不过,平心而论,她还是更喜欢前一个火旭。
面对一名懵懂少年,她不用烧脑,还能一展其见识过人的风采。
“起开,蹩脚的农夫!”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呼的起身,一脚将藤椅踢出老远。
格蕾·萝丝轻挥纤手,淡淡的蓝焰自掌间绵绵涌出,贴着地表漫溢,转眼便完整覆盖了三亩旱田。
蓝焰渗入土壤灼烧,现场立马弥漫起浓郁的焦糊味,噼噼剥剥的爆裂声响个不停。
“我的田地!我的异草!”火旭跑回晒场躲避炽热,痛心疾首的道。
十息之后,三亩旱地已成一片没有任何生物的死地。
“千年的鱼子,万年的草籽,那里有水那里有鱼,那里有土那里长草,你没听过这则民谚吗?”格蕾·萝丝像看白痴那样看着火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