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宗老六嘴巴大张,笑声戛然而止,身子一软,像是被抽走了全身骨头,重重跪在地上。
眨眼之间,形势剧变,自己引以为傲的底牌,竟被人如此轻易地击败。宗老六心中除了不知所措之外,更多的反是浓浓的恐惧。
没有遇到伦桑和沈浪之前,沈老六一直坚定地认为人类的最高战力取决于武器的先进。可在见识过二人神仙一般的手段之后,他才明白自己之前的认知是多么无知与狭隘。
这个世界远比自己眼中所见到的,更加危险,能够击败神明的只有神明,很明显王一已经站在了这个危险世界的最顶端。
“王……王先生……我……我错了。”宗老六哆哆嗦嗦说了一句,眼泪都差点被吓出来。
王一低头看去,眼中带有三分玩味,笑道:“哦……说说看……你错哪儿了?”
宗老六一愣,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不该抢家主的位置。”
王一哈哈一笑:“家主不家主的,那是你们宗家的事,跟我可没有关系。”
“这……这……”宗老六有些慌张,你不是帮那个野种出头吗?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眼珠一转,忽又道:“我……我不该算计王先生……更不该给秦老下毒……”
王一冷冷出声:“你骨头虽软,心却狠毒,只要是挡了你的路,连鹰王这样勤勤恳恳保护宗家几十年的武道宗师,都能被你随意戕害,真要做了宗家之主,只怕为祸更甚。”
“人说‘上医治未病’,我若在你为祸之前杀了你,算不算地上治未病?”
“不……不要……王先生饶命,我不敢,我不敢!”宗老六连声疾呼。
“哈哈哈……无种的懦夫,就你这种人,比不上宗介之万分之一,也配当宗家之主?”宗老六连连点头,擦了擦汗,甚至不敢看王一一眼。
王一又道:“你若是堂堂正正来争这个位置,我王一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可你一不该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伤害我的朋友,二不该算计我王一。我问你,来蜀都那班飞机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秦钟越瞳孔猛张,骇然叫道:“宗老六,你怎么敢的,你这是要陷宗家于万劫不复!”
宗老六脸色惨白,只觉对方心若明镜,这都能猜出他的手笔,嗫嚅半晌,方才颤声道:“王先生,我真没打算害您的性命,我……只是想制造点麻烦,让您飞机晚点而已……”
“呵呵……”王一冷冷一笑:“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制造点小麻烦,差点害了全机几百人的性命!”
王一当然知道宗老六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真正幕后黑手只怕还是那股虚空意识,整个空难感觉都是这些微小因素引发出来的连锁反应。但宗老六这般毫无底线的做法,也确实令人愤慨。
王一扫一眼四周,其余众人见他目光望来,纷纷低头,他嗤笑一声,冷漠道:“等会儿再来办你!”说完,又低头看向强忍痛苦的伦桑,悠悠道:“老和尚,现在你落到我手里,服是不服?”
伦桑咳嗽几声。似乎牵动了伤势,疼得皱眉,惨声道:“小僧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道友的对手,只不得已才使这些手段。道友若要问我服不服,小僧说实话,自然是一万个心服口服。”
王一沉默一瞬,蓦地笑了一声,只觉这喇嘛心思阴毒,行事卑鄙,但是不遮不掩,反有一种另类的光明磊落,比宗老六强上太多。但这种人往往也最可怕,因为他们已无廉耻心,敬畏心,行事无所顾忌,只讲利毙,一旦打蛇不死,必会被其反噬。
“服气就行!”王一轻笑一声,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境界高深,在藏边想必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称一句在世活佛都不为过,怎么会愿意牵扯到这些俗世争斗之中。”
伦桑轻叹一声,说道:“小僧本在喀山修行,师弟多罗多慧道成出山,不听小僧劝阻,应了宗家家主之邀,结果音讯全无。小僧心忧之下,这才来宗家一探究竟。后来遇到了宗家六少,才有了今天这一遭。”
一听“多罗多慧”的名字,王一不由看向秦钟越,两人视线一碰,又都齐齐避开。
王一皱眉问道:“你既是来寻师弟,你怎会知道明空藏去世的消息?还有《火里种金莲》和《金顶大日经》的消息又是谁透漏给你的。”
伦桑抿了抿嘴唇,整理一下措辞,缓缓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初宗家家主找到师弟之时,师弟也才证金身,并不想卷入这些俗世风波之中。后来有一天,山上来了一位马先生,他找到师弟说明空藏也在宗家家主的邀请之列。”
“我师弟肉身成佛,自以为天下无敌。白教又被金顶山压了几十年,马先生这句话正好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念,誓要去跟明空藏分个高低。”
“而最重要的是马先生说宗家手里有一门《火里种金莲》神功,可以人力造出先天元神。师弟心中起了贪念,便去向宗介之询问。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十分爽快,承诺事后必将真经奉上。我师弟这才欣然前往。”
王一余光望向秦钟越,只见秦钟越如遭雷击,口唇微颤,脸上血色全无,瞳孔大张,显然极受震动。
王一心中轻叹,这《火里种金莲》玄妙之极,必是秦钟越不会外传的武功,宗介之手里肯定不会有。但他答应多罗多慧竟然如此爽快,要么是随口敷衍。要么就是已经把主意打到了秦钟越身上,私自替对方做了主。
想想秦钟越一直把宗介之当作莫逆之交,推心置腹。照此一看,对方却根本没将秦钟越平等视之,只当做一颗可用的棋子,实在唏嘘。
“那你又怎么知道明空藏陨落在汉市?”
“也是那位马先生告诉我的。明空藏此人对道统极为看重,倘若身逢不测,必会想尽办法力保道统不失。而鹰王和宗家渊源极深,我猜测他必定知道其中因由,故而贪心有此一问,想要探一探《大日经》的下落。”
“这个马先生动机一看不纯,目的就是要挑起你和鹰王之间的争斗,亦或者是促成宗家分裂,你也是个聪明人,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伦桑沉默半晌,忽而叹道:“小僧自然知道他动机不纯,可我自忖功夫只弱师弟一线,拿下一个中原化劲的鹰爪功传人还是绰绰有余,所以这才顺水推舟,满口答应,竟不想最后折在道友手中,却是悔之晚矣。”
就在这时,秦钟越突然出声:“和尚。你说的马先生是不是一位长脸尖眼,气质阴柔,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正是,鹰王怎么会知道?”伦桑问道。
王一看向秦钟越,只见秦钟越脸色阴晴不定,似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现出浓浓纠结之色。
良久,秦钟越一声长叹:“小友,若我没有猜错,此人名叫马荣,乃是我已故大师兄收的最后一位闭门第子。”
王一眉毛一挑,知道其中必有缘由,便听秦钟越道:“这‘火里种金莲’本是我大师兄的家传神功,那马荣偷学了一半,被我师兄发现。本打算废他四肢,结果此人心思歹毒,竟然先下手为强将我师兄一家十口全部毒死。等我赶到时,师兄只剩下一口气,在他临终之际,将‘火里种金莲’神功传给了我。”
“我本意一爪抓死这个叛徒,结果这人心思敏锐,闻讯夜奔,往大雪山去了,以半步‘火里种金莲’作筹码,拜在了明空藏座下。那时我已入了宗家,若不是考虑他们的安危,拼着一死也要斩杀此人。”
“原来如此!”王一恍然大悟:“这马荣惹了鹰王,本该猥琐求生,如今又跳了出来,如此有恃无恐,必是新找了后台。想来他当初拜入明空藏门下就是另有目的。若只是为了算计鹰王,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而且他对明空藏行踪如此了若指掌,此人只怕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