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和秦钟越不同的是,余行威每一步都是重起轻落,抬起时如擂鼓放箭,落下时如笔落轻烟,整个人往前急掠而过,明明速度很快,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头巨象踩着钢丝过来。
极大极小,极重极轻,不同的力道在余行威身上切换自如,甚至生出一阵奇特气场,层层叠叠,铺压而来。
就像脚上生出厚厚肉垫,无论前路有什么钢刀乱石,激流沼泽,都可以如履平地,轻松渡过,绝不会有沉陷之虞。
这一下,便是秦钟越这等轻功高手,都有些惊骇异常。对方这种香象渡河,截流而过的境界,坐卧行走之间居然隐隐带着一种出尘之意,便在佛门之中也是肉身成佛的大能。只从轻功来看,已然大道在身,鞭辟入里了。
秦钟越练了这么多年的鹰爪功夫,也是锻骨大成,皮膜如炼的高手,但看到余行威那并不算健壮的身躯朝自己走来,内心的压力反而越来越重。
好在他有王一气血之道刺激体能,又加上“火里种金莲”这门道家神功护持灵台,才能使他在这种沉重压力之中,进退有据,不至于落入对方的节奏之中。
此时此刻,秦钟越心中警铃大作,对余行威高看一眼的同时,戒心更是不断加重。自忖若是大意的话,搞不好还有翻车的风险。
“啪”的一声响起,秦钟越心中叫糟,原来两人进退之间,他不知何时已经退无可退,靠在了小屋墙壁之上。这一刻,余行威的压力终于可以毫无顾异地滚滚压来,令他瞬间落在下风。
“嗖!”
秦钟越只见眼前的余行威突然没了踪影,目光尚未寻到对方,左侧已是一阵酸麻,他大惊失色之下,转头一望,正对上一双杀心毕露的眸子,心更是忍不住猛颤了一下。
“飞鹰涅槃!”
眼看对方一爪即将打中左肩,秦钟越再顾不上藏拙,使出杀手锏“飞鹰涅槃”,去抓余行威的双眼,企图获得一线生机。
可他五指一戳,余行威双眼一闭,竟直直戳到对方眼皮之上,但秦钟越也抓住机会,深吸一口气,对着余行威心脏位置连打三拳。
“咚咚咚……”
这三拳势如千钧,砸在余行威身上,发出阵阵闷响,整个人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秦钟越得了喘息之机,这才一个侧滚逃了出来。
余行威摆摆头,竟然像没事人一样咧嘴一笑,只见他前胸后背使劲一鼓,猛地喷出一口浊气,肌肤之下一些光华游动,瞬间带走了眼皮之上的点点红痕。
秦钟越心中一沉,知道自己只怕遇到了生平之中,最为难缠的对手,整个人的精神都凝聚到了极点,额头之上冒出层层细汗,头顶之上更生出寸许长的白雾,气血翻腾已经到了极致。
武林之中素来便有“拳不打力,力不打功,功不打艺”的说法,譬如和这种外家功法大成的高手对上,若是不能破了对方的硬功,打到后面体力衰退,便只有挨打的份儿。
秦钟越深知这一点,拉开距离之后,一双鹰目便在对方身上逡巡不定,试图找到对方的罩门。
金丹高手他也不是没有打赢过,但是相较而言,余行威带来的威胁,却远远胜过当初那位藏边喇嘛多罗多慧。
毕竟相比于普通易筋锻骨的高手,余行威早已抱丹内敛,从外到内,再由内到外,达到内外合一之境。论筋骨之强,皮肉之韧,与那些寻常金丹实是有云泥之别。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能把外家硬功练到这样的地步!”秦钟越沉声赞叹,心中却在暗暗叫苦,苦思拖延之策。
余行威功行圆满,气势越盛,两只眼睛亮如星辰,额旁的太阳穴已经双双鼓起,那是内功外功俱臻绝顶之相。
他身子挺直,好像一根大枪杵在地上。直勾勾的盯着秦钟越,眸子中的目光如两道刀锋般摄人,令人望之生寒。
“怎么?鹰王怕了?”余行威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齿露出来,仿佛要择人而噬。
“哈哈……怕?”秦钟越眼睛眯了起来,同样冷冷一笑:“我要是怕,今天就不会来这。更何况你还是轮回的人,就算是死,也必和你斗到底。”
秦钟越话音一落,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细缝,嗖地一声,整个人突然出手,如夜枭凌空,在余行威没有防备之时,欺身而近,迅若雷霆。两爪齐出,一爪抓肚脐,一爪抓下阴。
他也是习练“鹰爪铁布衫”的高手,自然知道硬功习练最为脆弱艰难的部位,即便不是寻常罩门,打中这两个地方,也会给敌人造成不小的伤害。
秦钟越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这两爪看似简单,却是他一身功夫的绝佳体现,速度力量几乎一致,并无先后之分。
余行威要是敢拦,必定顾此失彼,要么被他捅穿肚子,要么被他捏碎下阴,可称得上鹰爪功中极为阴毒残忍的一手。
但就在此时,余行威忽然沉腰收胯,身子猛地一缩,庞大的躯体仿佛收于极点,被秦钟越一把捏住,但却刚好避开两处要害。
秦钟越也被这变故弄得一愣,心中当即大叫一声“不好”。
原来自己缩近距离,看似十拿九稳的两爪,落空不说,反给了对方近身短打的机会。
果不其然,余行威整体跟进,瞬间便与秦钟越的身子贴在一起,合身扑上,怪笑一声,抬起肘尖,砰的一下,撞在秦钟越左胸之上。
“噗!”
秦钟越只觉两眼一黑,仿佛被一辆重型坦克撞了一下,肋骨断了三四根不说,全身劲力更是瞬间流逝,体力也止不住的狂泄。
“什么北龙南鹰,不过如此!”
余行威冷冷望向坐倒在地,脸色苍白的秦钟越,嘴角抬起一丝冷笑。
秦钟越闭上眼睛,略显颓丧,今日一败,败得不冤。实在是境界压制,又加上对方硬功鬼神莫测,刀枪不入。被骑脸输出,也只好躺平任嘲。
余行威见他死鱼一般,颇为无趣,忽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突然在秦钟越耳边说道:“你知道吗?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是和你那个死情人特别像呢。”
“嘶!”
话音刚落,余行威心中一惊,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汗毛竖起,猛地往后退去。
只见秦钟越猛地睁眼,一道阴寒而又满含仇恨的目光,如劲弓烈弩,朝着余行威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