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她与床上绿眸的男孩面面相觑,她愣在原地,似在反应当下的情况。
“给我搜!别让刺客逃走了!”外面的叫喊声和盔甲的碰撞声唤回她的思绪,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她是雪月阁的阁主姜冷月,刚在重兵把守的皇宫里刺杀了当朝太后,现在正在被御林军搜捕。
反应过来情况后,姜冷月毫不犹豫把淬毒的匕首抵在了男孩的脖子上。
然而男孩的神色依然平静,带着病气的倦怠。似乎猜到了她的目的,他好心提醒道,“我的命若是值钱,又怎会被遗弃在这处偏殿自生自灭,拿我作人质恐怕毫无威慑力。”
御林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姜冷月飞快地思索对策。她肩上有伤,强行突围成功率很低……不知这屋里有没有可躲藏之处。
门被粗暴地推开了,杂乱的脚步声在偏殿内响起。人高马大的统领只微微向男孩颔首示意,“十皇子,得罪了,宫中有刺客,末将奉命搜查。”
十皇子勉强撑起身子,身形在黑暗中更显单薄。他注视着屋子里的陈设被逐一推翻,沉寂的眸子里没流露出过多的情绪。
御林军一无所获,留下满地狼藉,统领毫无歉意,敷衍行礼后,便匆匆领兵前往下一处搜查。
十皇子只是个虚名,宫里人趋炎附势,没人会尊重一个无权的皇子。
男孩确定御林军走远后,才掀开床内侧的被子,语调几乎算得上轻快,“他们已经走了,你现在安全了。”
姜冷月小幅度地起身,肩膀处的伤痛让她出了一身冷汗,男孩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却在无形中缓解了她紧绷的神经。
“为什么?”她眼里依然存着戒备,但眸光已不如之前那般冷冽。
她在江湖上混迹多年,深谙人没有无目的好善乐施的道理,所以她在等男孩开“报酬”。
可对方只是温和地笑笑,向她伸出一只手,做自我介绍,“我叫君书源。”
他的模样,认真且傻。
后来她每每回忆起这一幕,都觉得匪夷所思。利益至上、不择手段的雪月阁阁主,对着眉眼干净的少年,轻而易举地缴了械。
后面的故事像按了快进似的飞速发展。
十皇子没有提任何要求,只道是交个朋友。姜冷月偶尔会翻越高高的宫墙,跟他分享江湖上的异闻趣事。
君书源因为是早产儿,自幼体弱多病,已是束发之年,却从未出过皇宫。
而姜冷月恰恰相反,从小在外摸爬滚打,在豆蔻年华就坐上了阁主之位,身上已背负无数人命,行事作风都是不符年纪的狠辣。
她讶然于他的清白干净,他艳羡于她的潇洒自由。两个世界的人相互吸引,彼此引诱着共同沦陷。
她承认,在这场没有硝烟的角逐中,是她先丢盔弃甲,输得一败涂地。
她很清醒,没有少女怀春的小心思。君书源纵然无权无势,也属于皇室贵胄,他们身份悬殊,注定不会有结果。
她暗自立誓,此生不作婚配,自愿当君书源身侧的阴影,当他手中的利刃。
老皇帝病危,太子即将继位。
皇帝子嗣众多,却只有四位皇子。现任太子疑心病极重,登基在即,为防止出现意外,他直接向自己的亲兄弟动手。
一个被他发配边疆,另一个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地牢。十皇子因为在朝堂上毫无存在感,暂时逃过一劫。
皇子和公主的序次本应各论各的,十皇子其实是四皇子。但由于所有的皇室贵族都不待见他,将他论为最末,这才得来了“十皇子”一称。
这个毫无尊重之意,反而满含旁人优越感的称谓,只有姜冷月从未提及过。
自初见那天起,她便是直呼他的名讳,君书源。
她告诉他,等到了江湖上,就不必讲求这些虚礼了,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于是他对高墙外的世界,满怀憧憬。
然而他没想到,他的亲哥哥还是决意要让他这只病鸟,彻底命绝囚笼之中。
“带我逃走吧,世界之大总有容身之处。”他如此对姜冷月说道。
但这个比他小几岁的女孩,看他的眼神近乎哀伤。她用了毕生所有的虔诚,吻了吻他的嘴角。
“可我不希望你余生只能躲躲藏藏,你应该站在至高点,站在阳光下,去看这大好河山。”
你喜欢的万千繁华,我会送给你。
我会祭上我的一切,给你这份生命的献礼。
她赌上了整个雪月阁,成为他的“兵器”。拦下所有暗杀的同时,悄无声息地开始在朝廷中培养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