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要清楚这不是一人两人!”
“无用之人,莫说是千百人,万人又如何!”
议事厅内的武官和参谋们最终还是免不了唾沫横飞地争执乃至谩骂,只不过相较先前几次动辄挥拳相向的大闹已经好上许多。
而苏孝恭在说出坚壁清野一词后便再不说话,只是同样凑到烧得正旺分火盆旁,和宽袍的男人一同烘烤双手,听那些武官和参谋们愈演愈烈争辩中夹杂的谩骂。
妈了个巴子老子肚子都填不饱拿什么去和蛮子真刀真枪地干。
北边儿那些堡寨早成了堆破砖烂瓦,哪个孙子当初一直嚷嚷着要派兵进驻的,他自个儿先在里头待一旬日子再说。
甭在这儿耍熊,耍磨磨丢的找不自在,要不咱俩出去单对单好好掰扯掰扯。
“有理说理有事说事,这是议事的所在,不是你们挥老拳的地方,嫌气力太多的就去领个斥候游骑的差事。”说话的火盆旁两鬓尽霜色的文士,“你们先前所说的都是晋州当下存在的症结,说得不错,倘若还有,那就继续说下去。”
方才还在吹胡子瞪眼的武官和参谋们都纷纷放下撸起的袖子和举起的老拳,放眼晋州上下能同时慑服这些人的,纵是晋州刺史也不敢去想。
“募兵,征粮,操演新军,补全建制,如此种种,都是在蛮人大举南侵前所必须做的准备,没有什么轻重缓急之分,哪怕有一项差上分毫,就是一败涂地。”年老抚须的武官满面忧色徐徐开口,“还有就是此前各处官府传来并圆城的急报,小股蛮人南下掳掠一事。”
活不下去的牧民上马为贼,在草原上本就是数见不鲜的事,只是有赖于晋州北部边疆星罗棋布的堡寨和延绵成线的城关庇护,仅有少数在关外屯田的士卒稍受其扰,却并非没有还手之力,往前再推十年,屯田士卒和地方城关驻军里应外合诱杀大批马贼的战事也不再少数。
可那些堡寨那些城关,还有戍守其中死战不退的士卒,都埋葬在了那些废墟里。
县城自身难保,郡城内驻扎的骑兵堪堪足够传递讯息和斥候探报,更何况被百姓视为青天老爷的郡守和知县大人们,此刻连调用那些骑卒的资格都没有。
“骑军需要更多的熟马和训练有素的骑卒,这些都不是短时间内能补充的,尤其是塞内塞外几座马场都毁于一旦的情形下。”苏孝恭神色冷峻,“大杆营的士卒和战马,现如今死一人一马,日后面对南下的蛮人大军时救少去一人一马,为了宰掉几个在接下来战事中不过是弃子的马贼,就要付出不知几何的折损”
“我苏孝恭第一个不答应。”
长着两条腿的晋州州军步卒撵不上来去如风的马贼,这是在场所有武官和参谋都心知肚明的事,可以大杆营为魁首的晋州骑军素来被视为苏孝恭的禁脔,连苏孝恭本人都把话说到没有余地的程度,在场与之交好的其余武官也不便在开口多说。
身为晋州游击的白发皑皑老武官似乎在竭力抑制些什么,“零星的小股马贼,无需动用大队骑军,这些马贼又多是牧民出身,只消一次杀破这些人的胆,想必接下来这些蛮子烧杀抢掠总会收敛许多。”
“谁知道那些小股的马贼附近有没有大队的蛮子?并圆城以北的防线已经漏洞百出如筛网,台岌格部赤由斤部或是什么其余什么部族混进晋州几百上千人也不会是什么稀奇事。”苏孝恭抬起头死死盯住那垂垂老矣游击的眼睛,“介时那部骑军受困被围,我救是不救?”
嗫喏着的游击将军不敢与苏孝恭对视,只是颤着干裂的嘴唇,眼神祈盼着乞求着哀告着环顾四周,那些同袍的眼神却多是唯恐避之不及。
他的脊梁就那么慢慢地弯下去,没有人敢于回应他的眼神,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人的所为的事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火盆旁灰袍的文士还是在烤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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