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发现让众人都振奋起来,温暖火塘和烫壶酒暖身子的愿望鼓舞着这些汉子拿出十二分的气力来推车。
魏长磐竭力向前迈出一步,却没能一脚蹬实,若不是身边许先拉一把险些摔倒,他起身时瞥见被自己蹬开的那一片雪,是坑洼的泥地,便和前头的马夫招呼道:“走错了走错了,这不在大道上。”
“管他娘的在哪条道的。”魏长磐身旁的面容粗犷的年轻匠人骂道,“老子只晓得再在这儿推车不是累死就是冻死,管得了这许多。”
上了年纪的老木匠宽慰道:“先去避避风雪,把身子弄和暖了再上路,总好过回大道上再找客店,温两壶酒,弄个锅子,莫慌。“
那酒旗看着极近,众人推着大车却费了将近半个多时辰功夫才到,期间车轮还几次三番陷入泥泞中,靠魏长磐和许先二人生力才堪堪推出来,故而等推着大车到那几间前头种着棵大树的屋前,众人皆是筋疲力竭。
那门前空地插着酒旗的屋舍瞧着是乡野村人开的酒家,门前窗槛边坐着个妇人,头上插着根黄洪洪簪环,见魏长磐一行人艰难跋涉过来,倚门相迎,说道:“客官,歇了脚去,店里好酒好肉都有,大车给牵到后头马棚里去,草料伺候。”
一行人先前在雪中,身上也无蓑衣斗笠,出了汗身上一烘,落到衣上的雪花便透湿了布,酒家里小二端上来几盆炭火,烤暖身子之余,还往旁的灰堆里扔了几个红苕,透湿能挤出水的衣裳也就脱下来烘着,仅着件里衣。
马夫与老木匠正和那妇人合计着,端些酒菜上来,还有这一行人住店的价钱,可别小瞧这事前打句商量的用处,少说也能省下几钱银子的花销,也免得给人当冤大头挨宰。
不多时马夫和老木匠便满面笑容回来烤火,说那妇人是极好说话的,价钱好商量,还有就是那妇人说临近的村镇里有人家私宰了头老耕牛,私宰耕牛在大尧律法中是要杖三十的罪,故而也便不敢声张,偷摸着问一句,后屋灶房里炖着二十斤花糕似的好肥肉,还有村酿的浑酒,滋味不比老酒差了,这十多个人分着吃了再加上住店也不过二十两银子。
听着那二十两银子的言语,魏长磐摸摸早先翠姐塞给他的刺绣钱袋里,还有七八粒碎银子和两小串大钱,零星铜板不去算,约莫还剩五两多银子,这一下子便是一两多银子不见踪影。
许先见魏长磐左右为难,便凑上去搂着他肩膀笑道:“没事儿,咱俩是同乡,你那份银子帮你出了,日后若是咱有个什么难处,别忘了帮衬一把就行。”说罢便搂着魏长磐往那长桌走去,拍着桌子喊道:
“牛儿肉切好了快端上来,酒也温了尽管上来。”
其余同车的人也坐上了那柏木条凳,笑许先猴急,屁股还没坐热,便等着饭菜上来。
魏长磐思来想去,总觉着让似是也不甚宽裕的许先来付那一两多银子不妥,便下了条凳,去后屋灶房里寻先前倚在门旁的妇人,想着自己那份酒肉不要也罢,包袱里还有几张孙妈妈烙的饼子,讨要些茶水,凑合着吃一顿。
掀开帘子走进灶房,正撞见那妇人往刚捞起来来的牛儿肉上撒些粉粉,后者见了魏长磐来,笑道:“小哥儿莫着急,等着给这肉撒上些店里自制的香料,平添几分味道,往来客人吃了都说好。”
“不是的。”魏长磐的脸微微红了,“那个....银子不够,少上一人的分量好了。”
妇人一听魏长磐言语,愣神片刻后勉强笑道:“肉倒是都煮好了的,就一个人的分量,倒也不算什么事,客官既然说了,那奴家少放两块肉便是。”
说罢,妇人便招呼着那膀大腰圆的伙计将那大碗的牛儿肉都端上去,自个儿则把两壶酒放到锅中滚水里烫些时候,等温热了再给伙计端上去。
魏长磐正待要转身出了灶房门时,忽的想起什么来,对妇人问道:“敢问此地可有称谓?”
“荒村野店的,哪来那么多讲究,不过这旁的山坡唤作十字坡便是了。”
妇人心中冷笑,若是行走江湖久了的往来客人,怎个会不知晓那句话。
大树十字坡,行人不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