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山县张家门下弟子修行武功皆是张五在沙场上磨炼的一身功夫,兴许招式上远不如松峰山代代相传的上乘剑术来得好看,不过若要论起杀人,多少次生死一线所铸就的刀,江州又有哪家胆敢小觑了去?
周氏武馆与栖山县张家武艺一脉相承,馆主周敢当昔日颇受师父张五器重,刀法自然尽得真传。虽说在江州许多江湖人眼中烟雨楼与栖山县张家败于松峰山,就连两派掌门的项上人头都给人割了去悬挂在山门上,那些在张五跻身武道六层楼后大肆宣扬的江湖人,此刻又对“张五武道境界水分颇大,应是吹捧居多”的说法深以为然。
然而这些江湖人不知晓周敢当武艺深浅,周氏武馆弟子岂能不知?这位周氏武馆馆主曾在有次酩酊大醉后召集武馆弟子,蒙眼单手持木刀,轻而易举撂倒了武馆弟子十一人,最后连齐苩都未能幸免于难,被醺醉后下手没个轻重的周敢当揍得将息了三日才能从榻上爬起来。
当头一个便对上了这些松峰山内山弟子中的领头人物,有小师妹在旁掠阵的何易有意让前者观摩松峰山上剑术与人对敌时种种变化与精妙之处,虽说还是比不上自身上阵厮杀后的感悟,以青涩少女在松峰山上那般特殊的地位,他所在松峰山上何家毕竟不复当年,虽说还有位长辈何钦在议事堂内担任长老之位,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谁知晓山主高旭对原本已经网开一面的何家又会做出何等举止?
何易配剑悬翦,在松峰山收藏中也是能名列前茅的剑,相传飞鸟游过,触其刃如斩截,因此得名,乃是他及冠时身为长辈同时也是议事堂长老的何钦所赠,当时还在隐忍不发的高旭对此也未有什么异议。不过何易自己心知肚明,凭籍他自身能耐,及冠赠礼兴许能有一柄品质上佳的松峰山收藏剑,不过锋芒犀利如悬翦的这等配剑,主人本不该是他。
他视线余光瞥向与松峰山内山弟子中那名最是貌不惊人的青年男弟子,顺带望向成为此人敌手的魏长磐,带着些怜悯戏谑。
“小子,和你周爷爷对上还敢分神?”
看似分去心神的何易不等开口讥讽的周敢当刀锋近到身前一尺,便动用松峰山四两拨千斤的上乘剑诀,以剑尖中刀身中段,迫使后者被迫收刀回撤,在旁掠阵的青涩少女眼见这一剑再递出一尺就能让那冒失出刀的汉子吃大亏,何易却不等招式用老便回招,这才堪堪格下那翻腕后的上撩一刀。
前几合交手双方都留有留力试探的心思,故而都未出全力,何易也知晓了眼前敌手绝不是数合便能解决的简单人物,心中微微担忧那些烟雨楼余孽是否会趁此机会逃窜得远了,毕竟将这伙不明身份的拦路人擒杀后回松峰山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功绩,可若要是走脱了山主高旭势在必杀的烟雨楼余孽,那在山上处境本就一日不如一日的何家便极有可能被山主撕破最后一层面皮拔剑相向。
只是像何易周敢当这般境界的武夫对敌,往往出不得半点差池,心思急速流转的何易许是被看出了些许端倪,而后便是刀势汹涌如潮。
不论是初入军伍的雏儿还是百战老卒,情急之下都能使出举刀乱抡这等虽说不甚美观的刀术来,说是刀术,其实更像是稚童互殴的架势,乱抡起来看似颇具威慑,实则单刀一柄若是胡乱抡起来四处都是破绽,双刀倒是要好上许多,可这世上能以双刀乱抡哪怕小半刻光阴的士卒又能有几人?等到气力衰竭后也就只能任人宰割。
艰辛招架下来周敢当势大力沉数刀后才想还以颜色的何易见迎面而来的刀势丝毫不见颓败,面色如常同时心中却不免诧异此人刀势罡烈,是于武道前三层楼打下的体魄根基远超寻常武夫,还是在气机流转上有独到之处,不然怎能支撑这般不断的出刀?而且似乎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就是将那柄刀抡得势大力沉密不透风,这当真是与他同境武夫所能使出的刀术?这与稚童打闹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