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此时下了马来,军礼都来不及行,便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说什么?”季将军闻声一张脸瞬间白雪似的,“泰城南门已破?”
“嗯嗯。”那公子很严肃的点点头,道:“前日就撑不住了,昨日便已破,我们将军本还要留在南边再屠蛮子一把,若那个时候援军到了,许能立马打回来。可援军迟迟不到,蛮子又追杀得紧,泰城南面守军只好往东逃窜而去。所以,将军现在不便去攻南城。”
“……”公子这番话清晰的说完,季将军一双手已经捏出了青筋来。晚了?竟果真是晚了!
“怎么会晚了?”即便心中有想过这个可能,可季将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们泰城军怎地这么没用,守这么几天都守不了?”
这话骂得太直白。但他跟前的公子却并没有恼怒,很平静的解释道:“将军,呼延炅此次抱的怕是非得泰城不可的念头。起码有十五万人马在南面集结,还有五万人马破了燕门关往东围东门去了。我们泰城不是边军,过去又有漠州与潞州掩护,哪来的那么多军马?
便是泰城城高难攻,可那呼延炅实在卑劣至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起先竟然驱使了部分潞州百姓攻城。
他定是摸准了我们江将军的性子,江将军心善仁厚,潞州百姓被驱使着攻城,城墙上那箭若往下射,伤蛮子的同时还会伤到我大楚百姓,我们将军实在不忍。这一站,打得又被动又憋屈。”
季将军越听下去脸色越发惨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将军,还望快些定夺。”这时,那位公子又催促道。
他没有指责漠州军为何来得这么迟,心底这会儿正想着莫不是中途出了什么事。而此时催促,是因时间实在急得很,耽搁不了几分。
这位公子……
时非晚自不会眼花,他,的确就是沐熙!
只不过,回了京都一趟后,再回来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的身份显然发生了变化:已从金州军中,被调到了泰城。
而且……还升官了!
牙将?能掌五千兵的牙将,若是一个新兵,从军不过数月,是断不可能升到这个地位的。不过,放在沐熙身上,此却没什么可奇怪的。
只要皇上能原谅他,若能恢复身份。没有任何一个国公府的公子真会从一个步兵累几年才往上拔。
不过,此时时非晚在扫过沐熙一眼后,却完没多思索他为何出现在这儿之类的问题,她脑子里现是他方才说的那番话——
泰城南门被破?
这个结果,她意料到了!
但她没意料到的是:呼延炅破城的方式!
十五万?东面还有五万?怎还是有这么多兵?
还有,哪怕是以多打少破城,他竟然都不乐意。为了减少损失如此卑劣的驱使大楚百姓攻城!难怪有自信稳稳的将城给破了!
人心,果然在驭兵之中是不能不谋的事!
知己知彼便百战百胜!
倘若泰城守将换个将军:换个心冷残暴的主儿,譬如岑隐那一类。呼延炅必然不会用此术。因为此类将军,为了守城,哪怕是要放箭射大楚的百姓,同样下得了令。
因为,失城,其实会损更多的人命!
那么,若是自己呢……
“慈不掌兵,柔不掌兵……”
时非晚的耳边,此时仿佛又响起了金将军曾经对她的那番似斥责似教导的言语……
慈不掌兵……
若是自己,为了守城,为了保护城内更多的百姓以及战士们,那箭,对着被破帮蛮子攻城的大楚百姓,是射得下,还是射不下……
往下想……
时非晚的唇色忽然开始发起白来,一股寒栗之感自心底升起,竟是……不敢往下想了……
成将,她知会随有荣耀与权利,也知需扛起责任,可过往却未怎么意识到,其实,还会有那常人实难忍的沉甸甸的精神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