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准备在呼延炅面前现身而且有意让他认出自己而追逐。
可,若是掀开面巾以时非晚最原始的容颜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呼延炅必然会想:自己既然诈死为何不继续藏匿身份了。
所以,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时非晚刻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时非晚。但她,又一定要让他认出自己是时非晚!而之所以不用男儿身了,是因为石狗子真正的身份她还不想让漠州军发现。
“你确定他认得出你?”沐熙倒也知时非晚的用意。但他私心的想瞧她装扮好看一点在眼前晃上一晃。哪怕……此刻她面巾之下那张脸,他瞧过了其实依旧是个大美人……
“能。”时非晚回道。反正,那家伙上次吹牛说无论她怎么易,只要不挖眼他都能认得出来着。
“话说,就算有北戎军折回来,你怎么能确定折回来的军马一定由呼延炅领兵?”沐熙接着又问。
这是他觉得很奇怪的一处。
北戎军马折回,若领兵人不是呼延炅,那么时非晚这一套可就没那么管用了。
“一定是他。”时非晚道:“泰成势已去,其他的,其他将军便能料理了。但潞州很可能要被趁虚而入了,接下来呼延炅的心思,得放在潞州可能会遭的变故上了。回潞州的,一定是他自己。”
沐熙听言,这才点了点头,
“时机快到了。”沐熙本还有想问的,只这时耳一竖,又忽然正经起来。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马蹄声。甚至可以从马蹄声中,大致估出蛮子的人数同距离。眼底不由立马闪出了湛湛亮光来,道:“是军队,真有军队。”
如此说来,北蛮子真有军马往潞州方向折回来了!
时非晚此刻也在细听那声音,便道:“你准备好了,知道往哪个方向跑吗?”
“嗯嗯,知,先往山上跑。”沐熙一边点头一边疑道:“不过,你怎地对这座山这么熟悉?那些路,寻常人怕是找都找不到。”
后又立马想到了他见毕天高时听毕天高念叨起的一些话,道:“地图土匪们给的?”
“嗯嗯。时机可以了,快去。”
“好。”沐熙点点头,便将一壶水递给了还在啃着干饼的时非晚,笑道:“别噎着。等这场战打完了,哥带你出去云乐山下烤羊。”
时非晚接过水,瞅了他一眼,心中实忍不住惊赞下此人特殊的心性:为何无论什么情境之下,他都能笑出那么轻松的懒样来。见他说完便已经叼着一根狗尾枯草走了,不免又喊了一句:“沐熙,你确定你行吗?死太早这事儿可就办不成。”
“放心,哥回了京都一趟,寻我那远游多年回来后又有长进的师傅学了一套新的步法及枪法,这场面,小意思。”
说着,扬着笑意,扛着一把斧头哼着小曲儿便渐渐远了去……
只直至确定自己已离开了时非晚的视线里时,沐熙嘴角的笑意却立马散了去,眼底一暗,忍不住轻叨了句:“真是死没良心……”
这是送命的活儿。那死女人,连一句“好好活着”的鼓气话竟都没有丢给他……
心中一阵沉闷压抑,只往前的步伐却又异常的坚定,落寞的眼里也未有畏色。寻着时非晚之前带着他走过的路,一阵儿过后,沐熙便下了那山去,来到了一处宽宽的山道之上。随后,嘴里的歌儿哼得更轻快了,往前一望,便径直走了去——
他的任务,就是要直面呼延炅,然后,先引得他第一波追逐……
而现在,他知道,北戎大军,很快就要出现在前方的一条弯道岔口了!
沐熙此时穿的是一身比之时非晚还难看简朴的衣服,脸上还贴上了胡子,一副痞态,肩上扛着一把大斧。那模样,活像个土匪。
这是时非晚给他亲自选的装扮。还说什么穿这样,捅蛮子一刀,一定能引得呼延炅亲自去追他。
沐熙不懂她为何如此笃定。但……他信她。
不过……
“笨女人,可别坑了小爷!”
耳听着那马蹄声已是愈来愈近,估算着几息之后便立马就要与自己来个撞面了时,沐熙不得不承认:说不怕哪可能!
但此时说怕……已是晚了!
咚咚咚……
前方九十度的弯道口处,须臾之后,两侧的山脉终于无法再遮掩的视线了:滚滚尘土终于飞入了他的双眼!那是千军万马奔驰而致——
那,就是北戎引以为豪的万千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