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小灰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忽然大声长鸣了一声,随后四足开始使劲往外冲去。此一冲撞,便撞倒了前方好几个北戎兵。同时,一群亲兵们护在了时非晚的左右,专门为她清除起了侧面的阻碍。时非晚自己的枪便只需开最前方的道。
起初倒也退得还算轻松。可渐渐的,她身边的亲兵一个又一个的倒了下去。侧面拦截楚兵的己方力量减退了,这使得时非晚渐渐也需防护起周围了。一开始倒也还顾得上,可随着楚兵们倒下的人数更多了,时非晚自己的负担便更重了。
“主母,撑住,等到外围的救援大队冲入,咱就不会有事!”亲兵们担心时非晚体力不支,忙道。
“我知。”时非晚点点头,瞅着身侧,发现身边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不带伤的。
此时,若有人从高空中往下观望,直视时非晚所在的方位的话,定能见她与三百来位亲兵被北戎兵层层围在了中央,东西南北,无处不是楚军。
而她身边,已区区只有三百来人了!
是的,这就是深入敌军内部的危险!因为被包围,她带的大队人马寡不敌众,如今,仅仅剩了这么多。反观此时他们周围,起码还有上万的北戎兵。
被上万北戎兵围在中间,此——几乎已是必死的结局!
“保护元帅,撑到救援!”三百来名亲兵此刻索性将时非晚一人围在了正中。他们已不清楚,自己是为了遵世子爷的令才如此拼命保护时非晚,还是因她是他们的元帅!
时非晚瞧着自己身边这一众所剩无几各个还带了伤的亲兵,深呼了口气,道;“抱歉,让你们涉险了。”
亲兵们一怔。
“元帅,此是我们的职责。战场之下,身在哪一处都避免不了牺牲。不是我们,也会是其他人,不关元帅的事。反倒是元帅,你……”
“我无事。”时非晚摇摇脑袋,扫了扫外围的北戎兵,忽然笑了,道:“北戎兵失了指挥如此疯狂的冲过来杀我,阵型以及站位乱得更彻底了。今儿个我便是死在这里,我们也已不会再难打。这一战,我们会胜。”
亲兵们闻此言一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时非晚无论是冲进的方向,还是冲出的方向,都是刻意选了路线的。甚至不是最近的直线。难道……她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不是想着立马逃出去,反倒还惦记着整乱蛮军的阵型?
“主母,你不能,世子爷她……”
“放心,我会拼尽力活下去的。”时非晚知他们想说什么,道:“他若在此,必会怜我,不舍我涉险。我亦不想涉险。生出那个念头之时,我其实是犹豫的,我犹豫时,问过自己,我在怕什么?比起败,我似乎更怕的是牺牲与死亡。是的,我惧死。可我想起我平时,教导军中千千万万的战士们,不应惧死。因我是主帅,需要他们前仆后继的去牺牲。但我,说得冠冕堂皇,可我自己若都惧死,又何以对吾心,何以视三军?又何以执此帅?是,我不应死,也不能死。但我……亦尤其不应畏死!”
“因为,我一直是这么教着他们的。那么,我自己若都做不到,又怎么对得起因我之言而自愿舍弃了性命的那些人。我这么教他们,身负此位,便更当如是。”
“世子爷说,帅者,领三军者,亦当是为三军者!当勇,当忠,当义,当承万民之众!”
“我时常想,世子爷因为疼我、怜我,故,便是舍三军护我一人,他许也会为之。但——若是他自己身在帅位,舍自己为三军,大抵……他亦会无惧!”
“因为,不在帅位可旁观生死。但既在此位,楚北千万人生死便都系于我身,故,我必须……尽量减少伤亡!”
“元帅……”亲兵们直红了眼眶。
“今日我若身陨于此,楚军亦将继续东进。取下洛州,接下来自南而进破济州,不是我,其他主将亦已可执此任。”
“元帅……”
“当然了,若由我亲自领,自然会更好。我说过,我会拼尽力——活下去!为三军,亦为……他……”
时非晚脑海中涌出了岑隐的面容,说着,枪竟反倒一手,竟是从一个亲兵手中抢过了一面指挥旗来,道:“不就是撑到大队的救援么?我有护身软甲在身,既敢来这,便也没那么弱!况且——我信我楚北所有的战士们,他们会救我,也有能力救我!”
语落,手中战旗高高举起,忽然开始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