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卓灼抱着胳膊,好整以暇。
“谢什么谢?一家人!”
卿原敏责怪道。
她笑笑,准备上楼找季怜。
宋妈带她去看医生了,做了全身检查,结果除了失血过多以外,没大毛病。
一个人好端端的,身上也没伤口,怎么会失血过多呢?
大家都怀疑她被什么灵异鬼怪缠上了,所以又请了师父做法。
卿卓灼上楼时,季怜正垂着头做针线活。
“又在给芭比娃娃做衣服啊?”
她抬起头,惊喜道:“灼灼,你终于回来了?我在给你奶奶做百岁符呢!”
来家里做法的大师父临走时给了她几块红布,她心血来潮,就用红布做了百岁符。
百岁符是当地老人过寿时,她的直系亲属给她做的一个荷包,上面绣门神秦琼和尉迟恭,意味着鬼神邪祟都离老人而去。
卿卓灼拿起荷包一看,上面两个披盔戴甲的人脸被绣得栩栩如生,再看缝合处的针脚整齐漂亮,不由得夸赞:“做的真好,你比我这个亲孙女还用心!不,你对我奶奶比其他人都用心多了。”
她这话说的是事实,别看卿老太太手里有集团的股份,身边都是奉承她的亲戚朋友,但是她唯一的亲生儿子英年早逝——就算没死,和她关系也不好,养女和外孙女只想图谋她的遗产,其他人更不用说,只想“打秋风”。
只有季怜是真的希望这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太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真的吗?那我再做一个,你送给你奶奶好吗?”
季怜说。
“别了,别了!那不就穿帮了?”
她笑着说,主要是她一早就准备好礼物了。
“小姐,季怜,快下来,老太太快到了!”
宋妈在门外喊。
本来老太太说不过寿宴的,怕吵闹,禁不住身边人劝,最后卿原敏承包了这场寿宴。
两人连忙下楼出门迎接,隔老远的,就看到人群浩浩荡荡地走来。
满头白发,戴金耳饰的老太太被簇拥在中间,离她最近的当然是她最喜欢的佣人鸳鸯,照顾了她二十多年,和她形影不离。
当年,老太太本来是想撮合卿卓灼的爸爸和鸳鸯的。
此时的卿家还没有如今那么有钱,鸳鸯体贴细心,深得老太太喜欢,即便高攀,也是配的。
但是卿子越不喜欢她,最终和卿卓灼的妈妈苏满在一起了。
这也导致老太太对这个亲生儿子越来越不满意,连带着对卿卓灼这个亲孙女也冷淡。
“奶奶。”
卿卓灼和季怜异口同声。
“哎!”
老太太扫视着两人,又特意看了看季怜,笑着问一旁的宋妈,“这小姑娘是谁啊?”
卿卓灼松了一口气,还好老太太没认错人,要是问她是谁,那就尴尬了。
宋妈在老太太身边耳语了一阵,老太太向她投来了满意的目光,说:“孩子长大了,果然懂事了,知道帮助人了。”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会因此得到夸奖。
“外婆!”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一个身影蹿到老太太面前,“外婆,我想死你了!”
老太太面色不悦,如果平时唐柳依这样,她还会高兴。可是她身后都是亲朋好友,外孙女那么大了,还那么鲁莽,显得她们卿家家教不好似的。
“你都多大了?也不学学你妹妹,稳重点!”
她不禁责怪道。
唐柳依嘴角下扯,居然说自己不如那个孤女?
老太太看出了她的不满,不想理她,转头看季怜,身形单薄,脸颊凹陷,想起了宋妈说的她的身世,不由得心疼道:“乖孩子,你平时也不多吃点?看你瘦的。”
季怜一愣,认真地说:“我每顿都吃两大碗米饭的,灼灼还不让我吃第三碗,我只好使劲拿饭勺压。”
众人闻言都笑了,居然还有那么实诚的人?
老太太也笑了,虽然她菩萨心肠,爱可怜世间一切不幸的人,但季怜毕竟是外人,她闹出笑话来,不仅不会丢卿家的脸,反而还会显得卿家对人宽厚。
“奶奶,这是我送给你的,我自己做的。”
季怜看到老太太笑了,连忙把自己的礼物拿出来了。
老太太拿着百岁符,手指摩挲着上面细密的针脚,又看到秦琼和尉迟恭——这是她们那个年代最信奉的门神,不由得大为感动。
“乖孩子,这真的是你缝出来的?”
“是的。”
“鸳鸯。”
老太太眼中泛着泪光,她又何尝不知道,今天到场祝寿的人何其多,但真正希望她长命百岁的并没有几个人,反而是面前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子最真诚。
“是,老太太。”
鸳鸯从包里拿出了三个红包,先后递给了季怜,卿卓灼,唐柳依。
卿卓灼惊讶不已,唐柳依居然排在了她后面?要知道,季怜是客人,排第一很正常,但一般都是她排最后的。
唐柳依心里已经把抢了老太太宠爱的季怜千刀万剐了,她委屈地看向自己妈妈,有些话还是母女之间好说。
卿原敏瞬间懂得她的意思,俯在老太太耳边说了一句:“妈,这季怜脑子有点问题,那百岁符你还是别带了,不吉利。”
老太太瞳孔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怜,果真见她有些痴傻,又看向宋妈,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不仅没有嫌弃她,反而更心疼了。
“我这里有个白玉手镯,是南山寺的住持放在菩萨前供奉了十年的,可以去除病灾。好孩子,我就送你了。”
季怜接过手镯,天真道:“可是我没有病啊!奶奶,你岁数更大,应该是你戴着。”
老太太听到这赤子之语,心中更动容,硬要她收下。
众人进了卿家,老太太左边坐着鸳鸯,右边坐着季怜。
按理,礼物应该是宴席结束后才送的,可是卿卓灼却站起来,走到老太太身边,说:“奶奶,我准备了一份礼物送你。”
她话一出口,本就安静的四周更无声了,纷纷看向她,好奇她会送什么礼物。
“阿采,帮我抱上来。”
片刻后,阿采抱着一个樟木箱子来了。
卿卓灼让她把箱子放在椅子上,自己打开了,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众人不禁哗然,那是一床百家被,由一百户家里有百岁老人的人家的被子碎布缝制而成的,意寓是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小孩子出生的时候,家里的长辈都会给她准备百家被。可奶奶已经八十岁了,没有长辈了,但我想,奶奶出生的时候,您的爸妈一定希望您健健康康。那么就让我这个小辈给奶奶准备吧!”
她诚恳地说。
老太太热泪盈眶,感动不已,她对这个孙女一向是不怎么亲近的,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关心自己。
“灼灼,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奶奶,你喜欢就好。”
她乖巧地回答,余光瞥到了唐柳依和卿原敏诧异又嫉恨的眼神。
唐柳依刚想站出来说什么,就被卿原敏拉住了,她不甘心,甩开对方的手,说:“外婆,你别被她欺骗了!那个百家被根本不是她缝的,她是装的!”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卿卓灼,只见她莞尔一笑,大大方方道:“表姐,我没有说百家被是我缝制的啊!”
她拿出一叠资料递给老太太,继续道:“这是我拜托李叔叔帮我找的家里有百岁老人的家庭的信息,我把它们整理出来,请人挨家挨户去找来布料,再缝制的。我又不会针线,还要上学,今天也才出院,哪有时间去做呢?”
老太太示意鸳鸯把她的老花镜找出来,仔细看上面写着哪户人家有百岁老人,家庭住址在那里,记的详细用心极了。
“你就是自己做,我也是不高兴的。学生就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肯为了我个老太婆用心,我已经很高兴了。”
“奶奶说的是。”
卿卓灼说。
老太太把资料传给其他人看,心里已经明白唐柳依是什么人了,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想显出家丑,又听到孙女说今天才出院,不由得心疼道:“生什么病了?怎么还住院去了?”
“膀胱炎,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错过了期末考试,失去了江城大学的保送资格。”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落,引得刚刚看到那份资料对她产生好感的宾客们也同情她了。
这么一个孝顺奶奶的好女孩怎么那么不幸呢?
“怎么好端端地得那个病?孩子都住院了,你个当姑妈的也不告诉我?”
老太太朝着卿原敏,愠怒道。
她这样做也是为了向众人显示,虽然卿卓灼是孤女,但依旧是她看重的孙女,即便是她的女儿,也不能冷落了卿卓灼。
“这不是怕您担心吗?灼灼也交待我们不要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