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柏林再如何欢愉,也和托蒙德的士兵们无关。
布勒通和他的士兵一起,在这片了无生机的土地上继续着和敌人的缠斗。
他的军队正在试图强攻香农城堡。这座位于香农河河口的城堡,是由北欧人在10世纪所建造的城堡,高大而又坚固。
托蒙德伯爵的长子米尔舍塔赫在此困守,布勒通的军队已经在这里徘徊了一个多月,却没有任何的收获。
而在香农城堡的东侧,本拉提城堡由托蒙德伯爵的第四子小多姆纳尔据守。这里最开始是维京人建立的贸易营地,后来被逐渐扩建成一座城堡,外围还有大量的居民
这两座城堡之间的距离仅有五公里,二者之间相互呼应。只要布勒通尝试围攻其中的一个,另一座城堡当中的士兵们就会冲出来,袭击他们的补给队。
对此,布勒通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强攻。
但是强攻的代价,是显著的。
他望着远处的火光,映在他脸上的仿佛是将士们的灵魂。攻城塔变成了巨大的火炬,而在上面的士兵献出生命,成为了燃料。
“我们又失败了。”布勒通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先撤退吧,统计一下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联队长伊华有些抱怨地说:“我手下的士兵承受了太多的伤亡了。”
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了一股锐利的眼神。他抬起头,看到的是布勒通眼里的怒火。他缩了缩脑袋,准备承受来自布勒通的狂风暴雨。
“你在说什么,伊华?”布勒通平静的语气中暗藏着怒火。
伊华低着头,没有继续说话。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这一次布勒通没有对着他们发飙,而是直接离开了。
于是,将官们便开始收拢各自的部队。那些从战场上撤下的士兵们明显士气不高,巨大的攻城塔也在燃烧中逐渐崩塌。
他们都庆幸着,幸好自己撤的够快,不然可能就要葬身在这面城墙下了。
在此前的战斗中,他们几乎战无不胜,尤其是在野战当中。但是现在,让他们直面高峻的城墙,他们也束手无策。
花费了数天打造的攻城塔变成了一摊废墟,尚在燃烧的余烬,就像他们的士气一样在风中摇曳。
“情况有点太糟糕了。”伊华从他的士兵们当中走过。
他的副官点着头,赞同着他的说法。
伊华麾下的联队在战斗中被派到了第一线,因此也蒙受了最大的伤亡。他的联队现在一共有接近四百人,但是在刚才的战斗中直接死伤五十多人,整个联队基本都丧失了战斗力。
那些烧伤的人,伊华知道,他们接下来能活的日子,也基本是苟延残喘。
“他治不活了,小伙子。”伊华俯下身去对着他的士兵说,“你朋友的烧伤太严重了,这样子只会给他徒增痛苦。”
抱着战友的士兵一句话都没说,还是默默哭泣着。
他们整个联队现在都是如此,死气沉沉。曾经他们是最骄傲的一支联队,但现在他们的心气完全被打散了。
伊华只好起身,对着副官说:“德罗贡现在应该还在兰开斯特吧。”
副官点了点头:“是的……但是他的职务,是殿下钦定的。我们应该无权更改。”
“去找将军说一说吧。”伊华叹了一口气,“以前的贝利不是这样的,他现在越来越难说话了。果然,人只要一获得权力就会变成这样啊。”
这样的感叹,是许多人都不敢说的。
那些最初跟着布勒通一起打拼的布列塔尼人,现在都明显感觉到了布勒通的变化。
他们曾经的领袖,开始变得冷血无情,变得不近人情。他的心里仿佛只剩下了他的目标,而他麾下的士兵,都是可以牺牲的棋子。
就从这些士兵的眼里,伊华看不到一丝对布勒通的爱戴。
“你看,这些士兵,他们就像牛马,被驱赶到战场上去战斗,真是可怜啊。”伊华的话语里充满了悲悯之情。
这些话,要是被布勒通听到,他肯定又会因此而感到愤怒。
但就算没有,现在的布勒通也十分恼火。
“我们之前去寻找他们的下水道,但是在浪费了一周之后,一点成效都没有。现在尝试强攻,他们也有自己的方法将我们击退。殿下要是知道了,我们的脑袋都得掉!”
布勒通一边走,一边对着身边的几名将官说着。
“现在,我们的手头还剩下多少粮食?”布勒通向身边的佛兰德斯后勤官问道。
后勤官回答说:“还可以供应五天,其他的就只能看征粮队的收获了。”
征粮队的收获,放在现在来说就是个笑话。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焦土,本来就征收不上粮食。而且,还有来自本拉提城堡守军的袭扰,布勒通手下的征粮队压力也巨大。
如果他们的收获真的能支撑起这支军队,布勒通也就不用这样发愁了。
他转身对身后的将官们说:“向各个联队长下令,明天不休息,继续准备强攻。后天也一样,假如后天我们还没法取得进展,那就暂时撤退,放弃围攻。”
愤怒没有侵蚀他的理智。
强攻,这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如果还是打不下来,那么责任就不在布勒通身上了。
至少他试过了。
将官们纷纷点头,他们也不想把时间花在这里了。
这两座城堡,本身城防就坚固,地势也险峻,再加上守军意志坚定,几乎就是个铁王八。布勒通相信,就算约翰来了也没办法。
“但是,将军,现在士兵们的士气已经有些动摇。我从随军的吟游诗人那里听说,他们现在已经有对您的不满了。”
一名负责搜集情报的将官说出了这番话,让布勒通有些震惊。
他停下了脚步,然后站直了身板,脸上写满了好奇:“说一说,怎么不满?”
“士兵们说,您现在已经被恶魔附体了……”情报官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也生怕触怒了布勒通。
结果,布勒通只是耸了耸肩:“随他们去吧。”
虽说他面上平静,但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布勒通看来,自己并没有亏欠这些士兵。他基本上没有拖欠薪水……只欠了一个月的。而且,每次有战利品的时候,他也做到了足够慷慨。
他们凭什么对自己有所不满?
抱着这样的疑惑,布勒通回到了自己的大帐中。在大帐的最中央处,悬挂着一张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