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顿突如其来的1句话,让约翰注意到了他。此时的兰顿只有37岁,还只是巴黎的1位博士,并没有成为后世执掌全英格兰的坎特伯雷大主教。
也正是因此,他看上去并没有那种威严,更多的是学究的气息。
“斯蒂芬·兰顿,你有什么事情想说?”约翰问道。
兰顿往前走了1步,从玻璃窗中透过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像披了1层金光。
“首先,陛下,您对都柏林的建设,的确超越了欧罗巴所有的君主。我从未见过如此整洁的城市,也没见过设计如此精巧的街道,如果说这里是天堂,那我也愿意相信。但是,我在深入了解之后,发现这座城市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约翰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认真的态度,静听着兰顿的阐述。
“我在城市里见到了不受节制的商人,教会利用自己的职权牟利,人民沉溺于戏剧胜过对宗教的虔诚。这样的行为,不是1个基督教的国家该有的。”
“而且,您作为1个君主,不仅没有制止这样的行为,还推波助澜,支持这样的行为,实在是难以理喻。”
兰顿的这番阐述,带了1些个人的情绪,因此听上去很有攻击性。
只不过,约翰将其中的攻击性滤掉,留下了有用的话。说白了,就是都柏林的很多事情不符合传统的教法,让兰顿有些不满。
这也是文人的通病,总喜欢对着不符合自己想象的东西指指点点。
“你说的很对,这些事情的确不合规矩。那我请问,如果1切都按照教法来行事,我的钱从哪里来呢?市民们由如何获得充沛的物资供给呢?”
约翰抛出的问题,不是兰顿所擅长的领域,1下子让他哑火了。
“事实证明,教法不能当饭吃。或许你对我的说法有意见,但我还得请你先听我说完。教法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给人提供指导,便利人的生活。而你现在所宣扬的教法,是1套数百年前的人使用的教法,这是不是有些太落后了?”约翰说道。
兰顿不服气地说:“自罗马时代起,圣奥古斯丁和圣伯多禄留下的教法就是稳固的,可以世代相传的,有什么需要改变的理由吗?”
“那你是要否决历代拉特兰会议、尼西亚大公会议之类的决议吗?”
约翰抓住了兰顿的漏洞,发起了猛攻。
“时代就是在进步的。在罗马时代,爱尔兰甚至连犁都没有,那时的律法又如何管到现在的爱尔兰呢?况且,我之前有过有关商业活动的辩论,我不知道教廷那边有没有公开,总之我这里是没有将对话记录放开的,所以你可能不知道。”
阿方索耸肩道:“教宗冕下不希望那些对话被别人知道。”
在1旁的雅克十分识趣,很快就从约翰身后的书架上取下了1份记录,上面是约翰先前的宫廷谈话记录。
这上面记载着的,是约翰对商业、金融等行业的阐述。
记录被递到了兰顿手里,让这位巴黎学士耳目1新。要知道,即使是中央集权制度最先进的西西里王国,也没有这样子的办公系统。
约翰还在1旁讲解道:“从神学的角度出发,如果你觉得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提出来。我会让我手下的教士去进行新的阐释。你越是质疑,我的理论就越是完善。”
这样的自信,搞得兰顿都不自信了起来。
他看了许久,将这些全部看完,才说:“我没想到您对教会法学的造诣这么高。”
阿方索微微1笑,他当初也对约翰的水平感到诧异,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儿时是在丰特弗洛修道院接受的教育,十1岁的时候到了牛津,你觉得我在神学和法学方面的水平会很低吗?”约翰的反问中带着1丝调笑的意味。
兰顿道歉道:“是我冒昧了,陛下。”
“不过,没关系的,兰顿,我认为你有质疑是1件好事。我不知道巴黎大学的校训是什么,但我认为,如果没有质疑的话,知识就不会得到进步。”
这本是1句安慰式的话,却对兰顿起到了完全不1样的效果。
要知道,这可是君主口中说出来的。
现在欧洲的君主追求的都是什么?是绝对的权威,是把整个国家变成1言堂。君主说太阳是绕着地球转的,那地球就不能绕着太阳转。
这1刻,兰顿仿佛看到了1个欧6上最英明的君主,正坐在自己的面前。
但不论约翰再如何英明,有理念上的冲突,兰顿也绝不会让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