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没有任何能够让她们伤害自己的东西,001和577的牢房之间,就隔了一面透明的墙壁,墙壁上有一些小孔,可以让声音和空气流通。
而且这一排特殊的牢房里,似乎只有她们两个。
第一天,001没有跟577说话,因为她被烧伤得很严重,浑身包着绷带,动也不能动。
而577只是一个人孤独的坐在牢房角落里,抱着膝盖埋着头,呆滞的看着地面。
那几天,001因为养伤的缘故没有离开过牢房,但是577每天都会被带出去。
每一次都是至少四个人来抓她,每一次她都会拼尽全力的反抗,每一次,那些抓他的人都得受伤,甚至还曾被577直接杀死过几个。
好像那个牢房的门一打开,577就会由弱小的人类变成凶狠的猛兽,不顾后果不计代价的求生。
可是每天577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身伤痕,濒临死亡的样子。
好多次,001看着577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不断往外溢血,都以为她会死掉。
可是只需要一夜,甚至几个小时,577就会恢复如常,爬起来坐回角落里,顽强得像野草一样。
577的行为深深触动了001,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等001好点的时候,她鼓起勇气跟577打招呼。
“喂,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角落里的577稍稍抬起头,似乎在思考和回忆,最后茫然的摇了摇头。
001靠在她们之间的墙壁上,自顾自的说起来。
“我一出生就被扔在了教会孤儿院门口,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虽然修女妈妈给我起了小名,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名字,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吗?”
没有听到577的回复,001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自己说起来。
“我跟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上一刻我还在孤儿院的床上睡觉,可是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之前的牢房里,然后……”
001很久没有跟人好好交谈过了,六岁的小女孩正是天真烂漫,沟通强烈的时候,压抑的实验没能抹杀001的童真,她还是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
就这样,001每天只要醒着,就会一直跟577讲话,无论577会不会回应她,她都会一直说一直说。
从她在孤儿院里的糗事说到瞎编乱造的故事,慢慢的,577不再总埋着头,会抬起头靠在角落里。
“577你看,我今天在一个实验人员口袋里偷了两颗糖,分你一颗。”
001一回到牢房,就拖着她断掉的腿用力爬到墙边,小心翼翼的将那颗酥糖碾碎成粉末,然后重新用糖纸卷成细长的形状,顺着墙上的孔洞塞过去。
她眨着大眼睛看着577,满眼的喜悦和兴奋,一点都察觉不到自己衣服上残留的弹孔,还有往外渗血的伤口。
577静静的看了那块糖许久,只有六岁的她最终还是抵抗不住对那种甜蜜滋味的回忆,起身来到墙边坐下,捡起那颗糖慢慢的剥开,低头一点点的舔食。
“好吃吗?”001期待的看着577。
“嗯。”
577闷声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对001发出声音,也是从这天起,577从角落挪到了墙边。
“你不知道,我偷这两块糖时有多惊险,当时……”
两个同岁的小姑娘背靠着同一面墙,一个诉说,一个倾听。
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每天惨无人道的实验下,只有这时候,是她们两个能够喘息放松,像正常人一样的时刻。
有时候,001会偷回来各种小零食,分享给577。
有时候,001被扣掉饭食,577会把自己的面包省下来一大半,从小孔里塞给001。
她们两个忽然就成了对方的依靠,在这冰冷黑暗的地方用力汲取对方带来的温暖,靠着这份温暖艰难的活着。
001开始叫577姐姐,缠着577给她起个名字,她实在是厌恶了001这个编号。
577有很多事记不清了,所以一直没有给001起名字。
而她们两个相互扶持着,也相互影响着,尽管每一天都苟延残喘的活着,但她们也在这种濒死状态的压迫下快速成长着。
001变得越来越像577,也开始拼命的反抗每天来抓她们的人。
从一开始被轻松制服,到能够弄伤几个守卫,再到完成第一次击杀,001越来越冷漠无情,只把她的温情留给577。
她们两个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策划了一次又一次的逃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从不放弃。
到最后,看着那些守卫每次战战兢兢的站在她们牢房外,眼中带着恐惧时,001和577相视一笑。
原来,那些她曾经惧怕的人,也会有惧怕她的一天。
她们身上开始多了很多抑制他们能力的仪器,乐观的001甚至还跟577比较她们两个谁身上的仪器功率大。
互相嘲笑一身异能能杀人,居然连个小小的脚环都拆不掉。
还打赌她们每天被注射那么多麻醉类药剂,看谁先变成傻子。
在这里,她们也只能以此为乐了。
001来到实验室的第36天,是577进来的第29天。
那天早上,几个守卫照例软硬兼施的来请577去参加实验,临出去之前,577忽然停在墙边,伸出一只手按在墙上。
“我昨晚梦见了我爸爸,他坐在一只传信的青鸟上来告诉我,我们很快就可以自由了,只要我们继续咬牙坚持下去。”
001爬起来,把自己的手贴上去,虽然隔着冰冷的墙壁,但是001还是感觉到了那只手上传来的炙热温度。
577笑了,第一次对着001笑了。
“叫青鸾吧,我爸爸说,这是那只青鸟的名字。”
留下送给001的名字,577敛住眼底的沉痛和不舍,踏出了牢房。
她没有告诉001,她其实早都想起了关于自己的一切,可今天是实验室要对她进行情感剥离的日子。
今天之后,恐怕她又会把一切都忘记。
“姐姐!”
青鸾预感到了什么,声嘶力竭的呐喊,可是577没有回头。
青鸾在牢房里待了一整天,担心着577的安危,可是非但577没有被送回来,连带她去参加实验的人也没出现。
就在她准备尝试用自己的异能破坏脚上的抑制器时,忽然听到剧烈的爆炸声。
地面在震动,爆炸声连绵不绝,青鸾根据声音和脚下的震动可以大致判断出,这爆炸几乎覆盖了整座地下实验室。
姐姐的梦真的实现了,有人来救她们了!
紧接着,青鸾看到一队衣着很特殊的人,连枪械都没带,凭借着手中的冷兵器以及各种奇异的能力解决了守卫,将关在牢房中的孩子全都放了出来。
“我不走,我要去找我姐姐,放开我!”
青鸾挣扎着要去找577,可是却被人打昏,强行带出了兵荒马乱的实验室。
等到青鸾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带到了她和577向往了很久的地面。
背后是浓烟滚滚,残垣断壁的都市,果真如实验室的人说的那样,一副末日景象。
面前就是实验室所在的山体,巨大的圆形通道里烈焰熊熊,在一阵阵怪物的嘶吼声中,不时有穿着一样制式作战服的人带着幸存的孩子从里面逃出来。
“这是最后一批了,他们简直丧心病狂,为了抵抗我们居然释放了实验室内所有畸变种,还往各处喷洒了畸变促进药剂,现在下面已经完全成了畸变种的巢穴,不可能再有生还者了。”
听到那些人说的话,青鸾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慌乱在幸存者聚集的地方寻找,可是她根本找不到577的身影。
“把这里埋葬了吧,不能让那些畸变种出来。”
青鸾惊恐的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一刻青鸾以为自己看到了教会里的圣母玛利亚大人,她披着白色的斗篷,身上点缀着金色的纹饰,圣洁光辉。
只是看上一眼,就会被她身上那股柔和的光芒温暖全身。
可是她说出的话,却让青鸾如坠冰窖。
“不可以,我姐姐还在里面,她还没出来,我要去找她,我要救她出来。”
青鸾慌乱的往通道那边冲,又一次被人拦住。
就在这时,通道入口处的铁门猛的被击飞,泪流满面的青鸾看到身上插满管子的577拖着残破的身体站在烈火之中。
“姐姐!!”
拦着青鸾的人惊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577,立刻放下青鸾冲过去。
可就在这时,577背后冲出一个黑影,张开血盆大口吞向577。
“不!!!”
轰!
青鸾眼睁睁的看着577被畸变怪吞下,接踵而来的爆炸瞬间将一切淹没在烈焰中。
赶去救援的人被爆炸的力量掀飞,整个通道轰然坍塌。
青鸾声嘶力竭的喊着姐姐,冲到废墟前用手扒开山石和水泥块,可是没有任何奇迹发生。
山体里面不间断的传来爆炸声和怪物凄厉的嘶吼声,青鸾满手是血,被强硬的带到后方。
“准备撤离,把这些孩子都带回德瓦洛卡。”
穿白色斗篷的女人深深的看了眼坍塌的通道,走到失魂落魄的青鸾身边,蹲下来轻柔的帮她抹去眼泪。
“跟我去德瓦洛卡吧,我会将你培养成一名战士,等你拥有了足够的力量,你就可以杀光这世上所有的异端,亲手为你的姐姐报仇。”
青鸾扑在女人怀里失声痛哭,慢慢的,她眼底的悲痛一点点消失,只剩下滔天的恨意。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成为这世上最强大的战士。
为你,杀光一切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