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了一家医院附近的咖啡馆坐下,慢慢闲谈。
许微言真正与元乔面对面坐下的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好像回到了那间布置简单的诊疗室。
三年前许微言从云城离开,身上只有大四时故意存下的几千块钱,一部分还用来买了从云城到滁城的机票,为了让梁婕彻底的找不到她,她砸了自己的手机,没有告诉任何人,就独自跑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
凭着许微言的学历还有她在大学时获得的各种奖项,她很快加入了一个乐团,并且跟着这个乐团四处演出。
可是那个时候她的心智很混乱,带她的那个老师说她的琴没有让人感到愉快,反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专业乐手一听,就说她心术不定,把琴色也毁了,这样一来,乐团也不要她了。
在那样交通发达的地方,信息互联,一个乐团不要她,滁城的其他乐团也就不要她了,她还被别人嘲讽,说大出来的学生就是这样的吗?
许微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就是很害怕很害怕,睡觉也不安稳,生怕自己睡过去,梁婕就找上门来,那段时间她浮躁急了。
没有几天,她的身上就剩下几百块钱了,连巷子里的旧楼也住不起,一个经纪人找到了她,告诉她自己能帮她。
许微言知道这种经纪人代表着什么,他们会像打造明星一样把你打造成一个出名的乐手,可是如果那样,那就意味着梁婕可能会找到她。
于是许微言拒绝了,她本以为这样就完了,可那个经纪人对她不依不饶,死死的拽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大城市里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恐惧,她猛地用大提琴砸向那个经纪人,才得以脱身。
后来,她躲在商场的背面,靠着发暗的墙壁吃着手里的馒头,然后就不知不觉的流下眼泪,挨着墙壁坐了下来,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前方,目空无神,她就是好想,好想见到顾屿安。
可是,他们已经分手了。
彼时刚和妻子从商场里出来的元乔一眼瞧见了这个姑娘,他去扒拉车门的手收了回来,走到这个小姑娘面前,问她怎么了?
许微言没说话,眼神里毫无神彩。
元乔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俩个字,死亡。
后来,他成为了这个小姑娘的心理医生,引导着她一步步从黑暗里走出来,可是在黑暗的深处,有一些东西是他怎么也触碰不到的。
他看着小姑娘渐趋于平静,却丝毫没有光彩,像一个活死人。
许微言告诉他:“我只想平淡的活着就好。”
慢慢的,许微言可以继续弹奏大提琴了,但是始终没有什么灵气在里面,她一直很艰难很艰难的生活在滁城。
等到梁婕被送进医院,云城医院需要监护人签字之后,许微言才鼓起了勇气回去,临走前,她与元乔道了谢,又鞠躬。
元乔和他的妻子带来的善意,支撑了许微言活下去。
许微言回云城之后,也不敢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住,即使那里已经没有了梁婕的存在,可是她就是很怕,很怕。
再后来,就是遇见顾屿安之后了。
元乔会来到云城,是因为他的妻子被公司安排到云城的分公司了,他算是陪同,打算在这继续当个心理医生。
许微言一直都知道这对夫妻很恩爱,她其实不意外。
元乔问她在云城过的怎么样?
许微言说:“挺好的。”
她其实很想把母亲确诊精神病的一系列事情告诉元乔,希望元乔能分担她的苦痛,告诉她该怎么做,可是久久的,她一直憋在心口没说,即使这人是自己的心理医生,她也说不出口。
这次与元乔相见,也让她从一场名为顾屿安的美梦中清醒过来,她一直都是一个病人,一个胆小懦弱的病人。
顾屿安出院的时候,裴文轩和江蔓枝一起开了车来接,他们本想顺道送一程许微言,却被她拒绝了。
许微言:“你们去吧,我打算直接去剧院了,和你们不顺路。”
“没关系啊,我们”裴文轩还在热情的邀请着。
“真的不用了。”许微言扯了扯嘴角,朝几人朝朝手,而后独自朝外边走去,烈日的余荫将她的身影拉得格外长。
江蔓枝朝顾屿安说道:“这姑娘还真不错,你为了她受伤,人家请了那么多天的假全程照顾你,要换做别人,顶多来医院看你几次就没了。”
顾屿安望着她遥遥的背影,回了句:“是啊。”
不一会裴文轩把车开来了,他们坐上了车直接往晨安医院去。
按照周末的惯例,苏念每周末没事的时候都会去许微言家里,许微言早上起的早,买好菜回来时,苏念已经在她家里坐着看电视了。
她随意问道:“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