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元年(291年)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皇城北宫昭阳殿内,凤纹透雕双翘头的榻上半卧着一位妇人,锦衣华服之下裹着一身粗短浑圆,如同一头花枝招展的猪,颤着肉,满意的听着殿中郞将李肇、孟观等人密报,听闻太后杨芷与杨氏三兄弟谋反,阴黑的脸上故作愠怒之色,此人正是一代妖后贾南风。
贾南风身旁站着一位敷粉施朱,熏衣修面,玉冠束发的翩翩公子,衣上玉环、香囊等各式挂件,听闻李肇和孟观的密报,英俊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可他的嘴在一张一合之间却是要着人命!此人便是贾南风的侄儿贾谧,此时他早已从晋惠帝司马衷那里哄骗来了诏书关闭宫门,诛杀杨骏、杨珧、杨济三兄弟,夷灭杨家三族。
在这危机四伏的傍晚,晚霞铺红了半个天际,一队人马护着三辆华丽的马车,向着洛阳城方向徐徐驶来。一位雷巾束发,蓝袍丝带的颇有武将之风的男人行在前面,此人正是尚书令杨珧的大公子杨袭,紧跟着黑袍束发,着半片肩甲的贴身护卫杨征,此刻是杨袭护着母亲、妻子及一双儿女去城外白马寺礼佛归来的途中。
只见中间那辆车驾的帘子被掀了起来,一双充满好奇的大眼睛,扑闪闪的向那红彤彤的天边眺望着,残阳映红了一张清丽脱俗却有些稚嫩的脸,这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子正是杨珧的孙女杨韵。
一丝凉风吹来,杨韵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把车帘放下来。
“今天我听到一件跟小娘子有关的大事,琅琊王跟小娘子提亲了。”一个女使模样的小姑娘,一脸神秘的说着。
“小桃,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不知道?”
“真的,是我亲耳朵听到的老夫人跟神僧说的,已经写了婚约文书了。等小娘子行了及笄之礼,便可议亲了。这次老夫人来白马寺就是为小娘子祈福占吉的,想必是等着回去再与小娘子说吧。”想着自己以后可以跟着小娘子陪嫁到琅琊王府,小桃喜笑颜开。
听了婢女小桃的话,杨韵顿时脸胀得绯红,又羞涩又有些紧张,想着自己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她可不想这么早就成婚,又想到琅琊王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杨韵眉头蹙了蹙,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
见杨韵面色有些凝重,小桃收起自己的欢喜“琅琊王可是五大封王之一,未及弱冠便承袭了王位,尚书大人经常夸他为人谦躬持重,难道小娘子不喜欢琅琊王?”
杨韵抿了抿嘴,有些害羞的轻声说道“琅琊王虽与我杨氏交好,就是过于严肃了。”
“嗯,还是慕容王子性格随和,不过小娘子出身三公贵胄之家,千金贵体,还是不要嫁到辽东草原去吧!”
“死丫头,你说什么呢?”杨韵的脸更红了。
“琅琊王自小就对小娘子情有独钟,这让京城多少世家女郎羡慕呀。”
“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情有独钟?”杨韵翻着她那漂亮的大眼睛。
“琅琊王若不是对小娘子情有独钟,为何独独向小娘子提亲,小娘子怕是情智未开呢。”
杨韵娇嗔的白了一眼小桃“难道你情智已开?这么想去琅琊王府,难不成喜欢上修无际了?”
小桃当即羞红了脸,扭着身子掩着面,嗔怪道“小娘子”
而另一个车驾中的杨老夫人捻着一串翠绿的念珠,双目微闭嘴里似乎在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而她的脑海里却是白马寺大德高僧佛图澄对杨韵的谶语“欲知前世因,则今生所受者是,欲知后世果,则今生所为者是!杨家女郎命运多舛,一生波折,姻缘难测,是福是祸自有天定”想到这杨老夫人不免心口有些发堵。
眼看天就要黑下来,离进城还有二三里的样子,忽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迎面疾驰而来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此人一身黑色素衣,到了杨袭的近前紧勒缰绳,并未下马便急切说到,“孟观、李肇等人污太后与你们杨氏一门谋反,贾后下旨夷灭杨氏三族。殿下得到消息,便立即命让我前来通报。”说完便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来人正是琅玡王司马景文的贴身护卫修无际,杨袭听闻大惊赶紧调转马头,大声喊到“往龙门山方向,快”。此刻杨征也快马跑到队伍的后边,催促马头调转方向,后队变前队快速离开。
行至约十多里地的样子,天色已黑,且已进山,忽闻一句缓而有力的声音从车里传来“袭儿,停下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