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忠的吹捧之言,陈友德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对待这些话,陈友德是很受用的。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
陈友德撩了撩袍袖,摆摆手说道:“本官自殿试得中,踏进仕途,所想就是为朝廷分忧,为百姓分担,能做好这父母官就好。
来来。
为蒲城县能有今日之安定,满饮此杯,今后就算离任蒲城县,本官也会时常记挂着蒲城县的。”
“敬知县老爷。”
周忠忙端起酒盅,笑着对陈友德说道。
最近陈友德的心情很好,他托的关系传来消息,京城的魏千岁,知晓蒲城县为他修建生祠很高兴,有意提拔他去汝州担任知州。
尽管与所想的平阳府知府,有着不小的差距,不过陈友德依旧很高兴。
能擢升一州知州,那官阶就提升不少。
等到了汝州赴任后,多与京城的魏千岁保持联系,好好孝敬他老人家,陈友德觉得再进一步,也并非不是没有可能的。
甚至去京城出任个京官,也是可能的。
“知县老爷,这是县里那些大户,募捐的银子详细。”周忠放下酒盅,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到陈友德面前,“下官也是费尽口舌,才让这些人慷慨解囊,拢共募集了36421两银子。”
“就这么点?”
陈友德脸上的笑容没了,接过眼前的文书,皱眉看向周忠。
这让周忠心里一紧。
“府里要求的是5万两银子,现在就募集这些,即便算上东西卤池烧制的卤盐,也还是不够啊。”
陈友德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举着手里的文书,“本官以为这些县里的大户,都是我蒲城县的贤良,眼下县衙遇到难处了,他们一个个却这般抠抠搜搜的,这还是本官眼里的贤良吗?”
真够不要脸的。
周忠表面没有变化,心里却暗骂起来,府里就要求蒲城县上缴3万两银子,那多出的2万两,你就是想补自己买官的亏空。
不过这些话,周忠只能心里想想,嘴上却不能说。
毕竟县里那帮大户募集的银子,并非是他说的这个数,有5000两银子被他贪了。
“知县老爷,下官也是费尽了口舌,才募集这些银子。”
周忠收敛心神,向陈友德微微欠身道:“县里的那些大户,您也是知道的,能叫他们拿出这些银子,就实属不易的事情。
下官倒是觉得,缺出的那些银子,可从东西卤池进行增补,毕竟近期陕西境内的盐价上浮不少。
只要东西卤池烧制的卤盐足够多,县里拿出一批卤盐,让县里的盐商去卖,是可以补齐这些缺额的。”
周忠不想自己贪墨银子的事情,被陈友德觉察到,所以就巧妙转移陈友德的注意。
毕竟他现在也缺银子。
安定县知县官缺一事,眼下到了紧要时刻,他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陈友德双眼微眯,放下手中的文书,轻叹道:“在蒲城县为官数载,总有做不完的事情,前几日县衙增派的徭役,都派去东西卤池了吗?”
“都派去了。”
周忠忙欠身说道:“昨日派去的,算算时日,今夜就能抵达东西卤池,有这批服徭役者前去,那两个卤池的产量必然能提升很多。”
“如此便好。”
陈友德撩了撩袍袖,拿起筷子,神情自若道:“募集道的那批银子,就暂时押解进县库吧,等到东西卤池的那批卤盐卖出去,就一并押解送完西安府城,这些时日,周主簿就多辛苦些。”
“能为知县老爷分忧,实属下官的荣幸。”
周忠忙端起酒壶,笑着替陈友德斟酒,“就算再苦,下官也觉得高兴,倒是知县老爷,下官觉得您要好好休息休息才对,这几日一直忙于处理县里的事,看的下官都觉得心疼。”
“身为蒲城的父母官,这些都是本官该做的。”
陈友德轻叹一声,端起酒盅说道:“本官只恨自己精力不济,不然定要多多为蒲城县百姓谋福祉才对。”
陈友德说的这番话,与眼前的席面形成鲜明对比,看的叫人是那般讽刺。
眼下陈友德也好,周忠也罢,并不知道他们口中提及的东卤池,早就经历了一场剧变,甚至蒲城县也将迎来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