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国西南,奉天,奉安城。
五月中旬,早间过半,空气中已然透着些许烦闷,光线顺着几扇敞开的窗户撒入静谧的房间。
房间很是宽敞,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木制家具。
最内部的床榻上面躺着个年轻公子,他的四肢各朝一个方向,睡姿极其夸张,额头布满汗珠,呼吸却非常匀称。
突然,江野被房外传来的动静惊醒。
“这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还有江野按得手印和画押,你们还想抵赖不成?”
他猛地坐起,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又来了吗?”
江野的声音有些低沉,随即抬腿下床,两脚伸入床边的布鞋中,又用手指提了下鞋后跟。
可他刚站起身,依旧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侧首望去,注意到窗边的长桌上已经放着盛放有清水的木盆。
江野径直走过去,低下头,借着光,能够依稀看到自己的脸,这张十九岁的脸精致且白嫩,鼻梁略显挺拔,剑眉入鬓,眼眸深邃且干净,就是头发有些散乱。
可如此俊俏的相貌,在他眼中,却还是有些惊悚。
不错,就在半个月前,江野因为一场火灾,穿越到了这个架空世界。
好在他读过不少网文,冷静下来后,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便接受了这个剧情,直到获得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主是青楼老鸨的儿子,虽说老娘长得肤白貌美,但因父亲不祥,从小被人叫做野种,受尽排挤和嘲讽,藏在心底的自卑和孤独终于在某一天爆发,让他变得无比放纵,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更是成了对家妓院的花魁陈妙妙的头号舔狗,经常拿着母亲辛苦赚来银子去那边一掷千金。
终于,半个月前,在陈妙妙和赌坊掌柜的联手算计下,他把母亲辛苦经营近二十年的芙蓉院输了出去,事后竟还想找陈妙妙远走高飞,结果惨遭拒绝和嘲讽。
失魂落魄地下楼时,又被人在背后猛推了一把,直接滚了下去。
就那种脑袋都破了个大窟窿的情况下,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死是个奇迹,殊不知已被自己“顶了号!”
此时,听着房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必又是赌坊的人来催收地契了。
“老天爷,你是觉得我上辈子当个孤儿,每天捡垃圾吃不够惨是吧,就不能给我安排个开局皇太子、败家子的剧情吗?”
江野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随后一头栽进水盆中,直到呼吸不畅才猛地直起腰,甩了甩湿润的头发,又无奈耸耸肩膀。
毕竟是这副身体惹出来的麻烦,继续逃避也不是个事!
旋即,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套上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芙蓉楼是奉安城中最大,也是最热闹的青楼,占地宽阔,装修得很是精致。
主楼共分两层,迎门处的红色地毯一直延伸到正中央的圆形舞台,各处摆放着栽着绿植的花盆,一排排敞开的木窗前悬挂着青红缭绕的丝绸长绢,增添少许神秘韵味,楼内摆满桌椅板凳,皆是客座。
通过正后方的交叉楼梯可以抵达二楼,楼上的视野更加开阔些,木制围栏间,每隔一段距离开辟出一处的供给贵宾的看台,后方的房间则为雅间,或是清倌人的住所。
江野的房间正位于二楼,他关上房门,走到木栏边,向下俯视,发现楼中已经挤满了人。
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楼中的妓女和护卫们正围在舞台附近,在他们对面则站着五个面色不善的彪形大汉。
其中一个凶神恶煞的光头男子脚踏长椅,他肤色蜡黄,两腮圆润,右耳上吊着个巴掌大的圆环,扭着脖子,大声嚷嚷起来:“听说江少爷摔伤了脑袋,我家掌柜大发慈悲,特地多给了半个月时间,今个说什么也得做个了结!”
闻言,对面的粉衣舞姬赶忙回道:“虎爷,宋妈妈不在,您改日再过来吧!”
可李虎好似没听到她的话,继续叫嚷着。
终于,在他那粗厚的嗓音快要将整座楼震倒的时候,从连接后院的小门处走出一道身影。
来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身材高挑,身姿曼妙,穿着件紫红抹胸长裙,外披纱罗衫。
她面相如狐,肌肤白嫩,乌黑细长的头发盘起,由一根青色莺鸟簪别住,脸上却布满不悦之色:“李虎,都说我家妈妈不在,让你明日再过来,你耳聋了吗?”
“别在这耽误我们做生意!”
李虎正要发飙,见来人是林清漾后,脸上怒色削减几分,转而堆起笑容:“清漾姑娘说笑了,这芙蓉楼都要换主子了,还做个哪门子生意,况且哥哥也是奉命前来,见不到地契,没法交差,”
“不过,若是清漾愿意陪哥几个喝上两杯,哥哥再回去求求情,让掌柜的再宽容你们几日,如何?”
说完,他还不忘舔了舔嘴唇。
望着对方眼中流露出的贪婪和,林清漾不屑地嗤哼一声,直言道:“你们也配?”
闻言,李虎脸上的笑容僵住,沉下脸:“林清漾,还当自己是奉安第一美人呢?”
“以后没了芙蓉院,你屁都不是,老子请你喝酒是看得起你,少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