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张国全把木窗开的位置太好了,白鸽每一次拉开布帘子的时候,都能看到月亮,从细细的月牙,再到满满的,圆圆的大月亮,她一次都没有缺席过。
直到大柱子的再次到来,白鸽才知道,国全缺席了老娘的最后一面。
不知不觉间,日子过得可真是飞快,张国全才感觉眨了一下眼,没想到从上次慧茹离开,到现在差不多快一个月的光景了。
麦子都快熟透了,过不了几天就可以下地收麦子了,本想着收完麦子,再去老娘家看看呢,顺便帮着老爹收下麦子。
没想到丰收的季节,却传来老娘的死讯。
张国全看着大柱子质问:“你怎么不早点说?”
大柱子不以为然:“上次你把我车轱辘砸坏了,骑的慢,那能怨谁,幸好你当时没砸死我,要不然可没人来替你送消息。”
在张国全看来,大柱子就是他命中的瘟神,每次见到大柱子准没好事。
大柱子那么一说,气得张国全一脚把他从自行车上踹了下来,也不理会叫喊的大柱子,直接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了西口村。
大柱子就在后面追着跑,张国全回家心切,根本不理会大柱子在后面的叫嚣。
院门口一片白,连院子里桐树上的花也败光了,好似全都化成了地上的一片片纸钱。
张国全骑着自行车飞奔到院子门口,还没到,车子就被他丢到一边。
他冲进院子里,扑通一下跪在院子中摆放着的一口棺材前,他跪在那里痛哭着,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憋不住了,是在哭老娘,也是在哭四弟。
短短的时间里,他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
他知道早晚要经历这么一天,可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张国全满脸眼泪混合着鼻涕,他是被村里的忙人拉起来的,照这个哭法,再硬朗的身子骨也受不了。
到了晚上,给老娘设的灵堂点了煤油灯,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到了半夜的时候,二哥坐在草席上有点困,又不敢困,只能找大哥聊起天来。
张国全静静的坐在一旁,不停的往盆里放着纸钱,目光呆滞,无端的出了神,连大哥和二哥再聊什么,他都不记得。
慧茹走了之后,老娘彻底没了精气神了,每天都是恍恍惚惚的,夜里受凉生了病,本来就是小病,可老娘受了打击,一点活的想法都没有,愣是让一场小病熬成大病,直接夺走了生命。
没了精气神的人,基本上都活不成了,就等待一场病把生命夺走呢。
给老娘守了五天灵,选了个单日子下葬了老娘。
一抔黄土撒到土坑里的棺材上,三兄弟仰天痛哭,在空荡的田野上,传出去好远好远,让人闻之悲叹。
一掀掀的黄土,洋洋洒洒的落进土坑里,从此辽阔的田间地头上多了一座矮矮的坟包,在张国全的世界里却少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他没有母亲了。
再也没有老娘远远的喊他三娃子了,再也没有老娘摸着他的脸说瘦了,再也没有老娘担心他在杨家庄过得好不好了。
父母在,无论他在杨家庄,他还知道这是生他养他的家,母亲走了,这个家也就散了一半了。
埋葬好老娘,张国全没有急着走,家里还有老爹,他担心老爹一个人想不开,想着宽慰几句。
没成想,大哥和二哥要争着把老爹带到自家去养,这倒让张国全很意外,大哥和二哥提出这样的想法可以理解,作为儿子。
但是,即使大哥和二哥愿意,两个嫂子怎么可能愿意。
结果,大哥和二哥说,嫂子都愿意。
张国全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以两个嫂子的气量,绝对干不出主动把老爹接回自家去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