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唐校长说明找她来的意思之后,王婶连连摆手:“哎呀,这咋个行,这是多大的事,哪能我一个老婆子来揭。”
王婶的意思是得找个有身份的人才行:“再不行,你找雷子,他是村里的支书,这种事得村支书来干,我老婆子不行。”
唐校长笑了笑:“王大姐,你就不要推辞了,学校的事我知道,能建成离不了王大姐您的无私奉献。”
“嗐呀,奉献个啥,一把老骨头了,给孩子们留点东西。”
唐校长坚持让王婶来揭匾,王婶实在推辞不过,一双手在围裙上抹的更勤了。
“那,这恁大的事,那得多叫些人来,就咱们这几个人,多寒碜。”
在唐校长跟前,还站了两个年轻男人,应该也是学校的老师。
唐校长摇摇头:“学校的事,是孩子的事,是教育,是未来,用不着多叫人,教书育人的地方要朴素,清净,这也是我作为校长对孩子们的寄托,我看咱几个人就正好嘛,犯不着那么乱。”
不愧是文化人,句句不离教育和未来,王婶只好妥协。
唐校长冲着校园里喊了一声:“孩子们,都快出来。”
两个年轻老师把孩子们叫出来,站在学校门口排好,都是小孩子,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呢。
“孩子们,还记得刚才唐老师教给你们的吗?”唐校长面向孩子们说。
“记得……”站成一片的孩子,因为年龄小,还站不整齐,歪歪扭扭的。
“好。”唐校长又看向王婶:“王大姐,咱开始吧,等会一定给你个惊喜。”
是什么样的惊喜,王婶现在还不知道。
当她最后一次将手抹向围裙的时候,才颤颤巍巍的抓住红布的一边。
大门上的红布一点一点的被揭开,首先露出金灿灿的一角,是“国”字,还没揭完,张国全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瞬间,他的心脏砰砰乱跳,随着上面的红布揭开的越多,他的心跳的也越快。
慢慢的,整个红布被扯了下来。
大门上终于现出四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金灿灿的,是那样的明亮耀眼。
“王大姐,这四个字就念——国正小学。”
王婶听到了,一如寒冷的冬日,村子里经久不息的寒风,唐校长说的国正小学,也像冬日的风一样,久久回荡在王婶的耳边。
王婶看着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她虽然不认得,但她在努力去辨认,伸出的手在空中顺着笔画,一笔一笔的比划着。
她认不得,她可以听见,那就是国正小学四个字,她就随着那四个字轻声念叨着,老弱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泪水慢慢的流了下来,流进脸上布满的皱纹里,流进干瘪的嘴里。
国全一直让她放下,现在她想,她可以放下了,国正会一直在这片土地上,离她很近很近。
名为国正小学的学校,历经了多次艰难的阻碍,终于屹立在了杨家庄的东地上。
“敬礼……”
唐校长一声嘹亮的高喊,站成一片的孩子齐刷刷的举起一只手,靠在脑袋上,很不标准,歪歪斜斜的,左手右手都有,但张国全看在眼里,觉得那是最纯真,最美好的一种手势。
“爸爸。”
是小昭阳的声音。
看着那四个大字,张国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当他听到怀里的小昭阳,指着校园里迎风飘扬的一面红旗,喊出“爸爸”时,他是彻底绷不住了。
早就红了的眼眶,盛满泪水,就那样汹涌的流了下来。
那面鲜艳的红旗,顺着旗杆,高高的挂在天上,天蓝蓝的,小昭阳伸着胖嘟嘟的手指,指着那面红旗,还在不停的用小奶音喊着“爸爸”。
小昭阳会说话了,这一定离不开白鸽每天的叨念,只是让张国全惊喜的是小昭阳学会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爸爸”两个字。
他把小昭阳抱的更紧了,国正,你听,小昭阳在喊你呢。
“那个叔叔哭了,好奇怪啊。”
“我知道,他肯定是在想人嘞。”
“哈哈哈哈。”
“锦鸡翎,扛大刀,恁那班类紧俺挑。”“挑谁吧。”“挑……”
“锦鸡翎,扛大刀……”
欢快的童谣又在校园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