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宇二十五年春。
今日辰时,东山的太阳还未爬起,京都街道还散发着清晨的雾气,三三两两的人群推着辇车便已开始出摊,揭开蒸笼,那热气腾腾的蒸汽瞬间升起,一股浓浓的烟火气扑面而来。
王权行至早摊边,丢下一粒碎银买了几个包子,摊主还未找零,他便已转身离去。
分给一旁富贵两个,两人一边吃着,一边朝着城外行去。
京都武成王府,王氏权势二子,今日一早离京了。
这不知是王权第几次离京,但绝对是王富贵从小到大的第一次!
而从京都一路北上山上山,只他一人,再无旁人!
“富贵啊,江湖不比京都,打打杀杀的事在所难免,你虽有那么一招半式,但在江湖上还是不太够看的,不过你记住,若遇不测之时,报出大哥名字,便可逢凶化吉。”
“大哥我呢,在江湖上还是有几分薄面滴!”
王权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吹嘘道。
王富贵没有理会王权这些话,而是淡淡说道:
“我不过是赶路而已,又不是行走江湖,大哥此去蜀中才真是凶险莫测,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王富贵已然知道了些什么。
王权淡淡一笑,没再说话,两人并肩而行,渐行渐远
京都永安王府,坐立于永宁街最北的位置,这座王府,是皇云翼当年亲自督工建造的,府内天圆地方,是个绝佳的府邸所在。
只是当年事变之后,永安王府被查封,府上一应下人被驱散,而当年的永安王府之人,却被皇顶天留下一命,免遭劫难!
其中,男嗣尽数带离京都,发配南山守陵恕罪,其女嗣家眷留守南山之下,种田农耕。
这一守,便是六十年。
此时,萧条无比的永安王府内,皇云翼一个人瘫坐在杂草丛生的内院中,他头仰着天,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回忆惋惜,总之只见他面无神色,一动不动。
适时,府邸的大门被缓缓推开,走进了一位穿着打扮十分朴素,但却显得十分得体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缓缓走进内院,直直的朝着皇云翼跪了下去。
“爷爷,陛下派来修缮王府的工匠已经到了,您看”
此人,正是皇云翼的亲孙子皇永,当年皇云翼被擒之时,他还尚未出生,也是这次他重见天日后,这才相认!
皇云翼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这萧条破败的王府,低声道:
“永儿,若不是爷爷当年犯了错,或许你爹也不会死得那么早,或许你此时也该位列诸王了吧!”
“你恨我吗?”
皇永顿了顿,随即淡淡一笑,道:
“孙儿不知道什么是位列诸王,也不知道什么叫恨,我自小便在南山下长大,及冠之后便上山守陵,陛下鸿恩,还是当我们是皇室子孙的。”
说罢,他又笑了笑,道:
“爷爷您知道吗?孙儿手底下还是有那么百十来号人听从指挥的,况且这些年来,孙儿娶妻生子,现在就连儿媳,过些时日也要为我们一家再填人丁了,我们过的虽然清贫了些,但倒也自在,也没什么人来欺负我们。”
“我们知足了!”
“好啊好。”闻言,皇云翼缓缓站起身来,转身看向王府大堂破败的屋顶,眼角,竟不禁留下一行清泪。
此时,萧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片片落叶,给这原本就破败的巍巍王府,又平添了几分萧凉的气息。
良久之后,皇云翼转过身来,看着跪在地上的皇永,正色说道:
“若果老夫不想住在这了,想去你们山脚下那竹院住,你原意吗?”
“啊?”皇永顿时一愣,随即立马说道:“爷爷不想住在王府?”
“怎么?你不愿意吗?”皇云翼有些黯然道。
“当然不是了!”皇永立马激动道:“爷爷若是原意去孙儿的竹院住,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皇云翼顿了顿,笑道:
“怎么看着你很激动似的?如今陛下可是下旨了,我们永安王府的爵位是可以传承下去的,这就真的愿意放弃这繁华的京都?”
闻言,皇永讪讪一笑:
“您说笑了,孙儿从小清贫惯了,若是您让我回城享受这荣华富贵,我是真的有些别扭,还是我那竹院住的舒服自在,况且我在南山皇陵还有一百来号人等着我回去发号施令呢”
“没出息”皇云翼没好气道,但他听着这话,是打心眼里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