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有个帐房先生道:“老爷,这许莜儿乃是前些年知府亲批的孝女,披红挂彩,在平阳城内各大街上招摇表彰。若真闹到知府大人跟前,怕是要向着她那边。”
单飞虎听着有道理,便派人对许莜儿说,单老爷心软,再宽限些时日。
单飞虎想的是,房契在手,庄园迟早都是他的。
许莜儿去了一回便没再去,而邓知府也不知这事。
一晃一个多月,许莜儿派人来报赵俭和王进福,婆婆病亡,请二人前去操办。
赵俭喊了莫耀祖,王进福喊了王正阳。荷儿也要跟着去,说与大嫂三人相厚一场,大嫂已没了,莜儿的事定要去。她将饭菜备好,让爹自己吃时热一热。
许莜儿自到吕府,也没管过什么事,两个仆人更是什么也不懂,只是街上买来些纸烛,在婆婆头前燃着。
几人到齐已是天黑,哭了几声,当晚都在这里过夜,其它等明日再说。
好在吕府宽敞,莜儿道:“虽是婆婆,但这些年一直当亲娘养着,黑白一起惯了,从此妹老家便再无亲人了。”
荷儿陪着哭了一回。赵俭道:“妹是孝女,有始有终,做到这步也算圆满。”
王进福道:“吕府人都不在,明日把干娘请到前院发送,别委屈了亡人。只是干娘外乡人,且家中已无人,归祖怕是不能,墓地如何选?”
莜儿道:“便与大嫂她们葬一起吧,此地也无其他亲人。妹在时,正好顺便给大嫂一并把坟上了;妹不在时,兄长也好替妹坟前尽份孝心”,说得众人唏嘘一番。
第二日一早,许莜儿给了王进福二十两银子,“大哥,妹手里就这些,你看着操办。”
莫耀祖雇了顶轿,去脚店把玉环也接来,自鼓乐行请来了鼓手和帮手,王进福指派着搭灵棚、挂招魂幡等等。
王正阳则里外跑着去买这、买那,赵俭腿脚不好帮不上忙,便坐在灵棚下,“我们与干娘远近都一样,你们忙,我在这里烧些纸。”
远近街坊与许莜儿素无往来,也就是这几个人。
王进福瞅了瞅,自个儿、赵俭、莫耀祖共来了六人,还有莜儿与两个仆人共九人,加上鼓乐行来的倒也不显冷清。鼓乐吹打起来,招来街坊邻居来看热闹。
突然,呼啦啦进来七、八个汉子,为首的是一个戴六瓣帽的蓝袍高个儿,其他都是紧身短打扮,横眉立目。
赵俭一看来者不善,抽出腰间尖刀指着,“刑捕司捕头赵俭在此,尔等何人?”
为首的高个儿道:“你这模样还刑捕司捕头?诈唬谁哩。单老爷让你们多住几日便罢了,还在此大办起丧事。单老爷嫌晦气,你们赶快清理干净,若我等一动手便是砸。”
几个鼓手忙把自己的家什拢到怀里,得不到口粮还罢,怕损坏了吃饭的家伙。
赵俭道:“来者何人?报个名号。”
高个儿道:“单府王一德。”
原来,自许莜儿到知府衙门口喊了一回冤,事情便僵住了。
许莜儿拿不到银子,单飞虎拿不到庄园,但他手里有房契,心下也不急。想着,哪日一纸诉状递到衙门,理所当然便归了自己。
事情就怕小人多嘴多舌。一个在单府打杂的,偶见吕府操办丧事,便急慌慌回去,“好好的一处庄园,还没接手,先办起了丧事,留下满院的晦气。”
单飞虎觉得,平阳府内已没几个让他怕的人了,让鲍云豹派人去把丧事的场子砸了。
鲍云豹自己不屑干这种事,正要派人,王一德一听去吕府闹事,立马把这活儿抢过来,想借机进吕府,看能否捎带出些什么。
充了领头的,带了几个自己相近的人,诈诈唬唬闯进来。
见里面五个男人,却是一个瘸子,一个老汉,一个罗锅儿,还有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仆人,其余是鼓乐行打杂的和女人,觉得这一趟来着了,正好耍耍威风。
“灵棚拆了,人全走。我先好言相说,莫让翻脸”,王一德趾高气扬吼道。
王进福上前作揖,“这位爷,我妹婆婆新丧,老爷不在身边,我等前来相帮,才勉强圆个场子,有何纠葛也得等亡人入土再解决。”
袁玉环呛道:“你们这一伙好不懂礼习,我们在这里办丧,呼啦闯进来闹事,有倚仗也得讲人伦吧。”
王一德听得不耐烦,“婆婆妈妈什么?你们不拆我们拆。”
许莜儿举着剪刀比划,“谁动我婆婆,与他拼命。”
几个鼓手想溜,赵俭吼道:“谁也不许走,在此闹事都抓到衙里去”,他后悔没带冯五几个人来,此时再找帮手已是晚了。
王一德哈哈笑着指赵俭,“你?抓我们?”
王正阳一直默默看着,此时不能再躲后面了,移步上前,语气不紧不慢,“过了我这一关,你们随便。”
王一德一伙见这年轻人一手反背,一手端在腰间,挺拔如松,一副放松模样,口气却是很大。
二话不说,一个黑影已奔王正阳面门撞来,王正阳略一晃身,同样一个迎面掌打过去,没用力,对方已是满脸花。
另一个冲到近前,见不能力取,身形一矮,撤步拧身,青龙探爪来撩下体。
王正阳见对方人多,怕边上三位姑姑受伤,也不想磨蹭,捋住那人探过来的胳膊一抖,便扔出了两丈远。
对方呼一下全上来,袁玉环抄起碗砸过去,赵俭举着刀护住许莜儿与荷儿。
王进福抄起一根准备抬棺的木棍,莫耀祖举着凳子,没等打将过去,这群人已被王正阳打翻在地。
王一德爬起来,吊着一条胳膊,他也不知是否折了,恶狠狠吼道:“有种报个名号。”
王正阳扫视着眼前的一伙,方才的一顿打,让他想起赵俭与荷儿被欺负的事,一股怒气窜上来,声音变得恶狠狠的,“爷叫王正阳,王八蛋们,找死。”
赵俭喊道:“阳儿,让他们走。”
赵俭看出王正阳有些火起,若出手重些,怕是有人要留下残疾,单飞虎与刑房老爷穿一条裤,对王正阳不利,便出声阻止。
莫耀祖挥着板凳吼:“快滚!”
王一德喊了声,“你们等着。”带着人狼狈而去。
单飞虎一听被人打回来了,上下翻了王一德几眼,“什么人,是吕家派人回来了?”
王一德道:“不知道。几男几女,想必都是亲戚,个个都不好惹,能打的是那个年轻人,还有个眼瞎腿瘸的,自称刑捕司捕头……。”
“赵俭?小捕头是跟我摽上了,那年轻人什么来路?”
王一德:“小的不知,他报号叫王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