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耀祖:“既然这样,我看正阳与你一起去求知府大人,你俩的话他信得过。”
许莜儿闷闷道:“当初老爷、太太若带着妹和婆婆走便走了,眼前婆婆没了,妹其实也无甚牵挂。妹不去杭州,老爷和太太照样过得逍遥。”说着又垂下泪来。
赵俭咂了一口酒,“莜儿,你放心去,我与耀祖将单飞虎的生意夺了一半给别人,为的就是补偿于你。还剩二千三百两,你走时都带上,也是你进吕府的脸面。”
许莜儿道:“当初若非兄长相助,妹或已入土。眼下就我住大宅,你们不是小院儿便是土屋,哪有我从你们这里拿银子的道理。”
赵俭:“先不争这事,吃完饭我去找阳儿,你且安心回去。”
大小姐出嫁的当日,老陈看出了王正阳的沮丧和悲伤。
第二日,带着一丝笑意盯着,像是要看进王正阳心里,“咋,心里有啥不痛快?”
王正阳:“没啥事。”
王正阳已从惆怅、难过中缓过一些,静静地想了半日,人家大小姐已做了大户家的媳妇,以后还要生娃、当娘,自己什么都不算。
大小姐出嫁了,高家在还是不在?
王正阳不愿像赵俭叔一样整日与打架赌博、偷鸡摸狗之徒打交道,而耀祖姑父自店铺失火后,对生意不再那么用心。自己且等一等吧。
赵俭找过来,王正阳一听,“叔,单飞虎手里有房契,官司上他占理。法、理、情之间法为首,理次之。求邓大人以情代法理,他会不会不高兴?”
赵俭:“成与不成咱们去试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单飞虎把庄园抢了。”
王正阳:“叔,要不我夜里去单飞虎宅里一回,任他高墙大院,我出入随意,找到房契,把它毁了。”
赵俭:“两千六百两,他不会放在外人轻易拿到的地方。再者他家不止鲍云豹一个,我那回去,见有其他打手。还是先去求知府大人。”
二人府衙门外一通报,很快便唤进去。
邓知府微笑着,看起来情绪不错。
磕头行礼后,赵俭道:“大人,小人又为私事来打搅了。”
邓知府没想到王正阳也跟着来,“讲吧。”
赵俭:“大人,吕府与单飞虎庄园纠纷,承大人秉持公正,许莜儿没被赶出门。但吕老爷让许莜儿尽早赴杭州团聚,她一走,这庄园定被单飞虎夺了去,故而来求老爷做主。”
邓知府眉头一皱,“许莜儿的状子我看过,也问了魏主事,单飞虎有房契,而许莜儿只有一面之词,将如何?”
邓知府见二人都不作声,“赵捕头,你为许莜儿请了孝女之名,眼前又为她家事来求我。她是你什么人?”
赵俭:“回大人,非亲非故。只因我大哥见许莜儿婆媳难以活命,便想将她说与我耀祖兄弟做媳妇。我与大哥请吕老爷写了告表,大人为许莜儿定了孝女。谁知吕老爷看上了许莜儿,大人又准了,便落到了吕府为妾。后来,我们几人结为义兄妹往来着。”
邓知府呵呵乐着,“原来是我坏了你们的好事,莫耀祖有没有骂我?”
赵俭:“莜儿进了吕府是大造化,我耀祖兄弟自当认命,再说他不久也续上了好姻缘。”
邓知府转头问王正阳,“你跟着来也是为了此事?”
王正阳道:“我与赵叔一起走,顺便跟进来给大人磕头。”
邓知府:“你爹和赵捕头是许莜儿的义兄,她便算是你的姑姑,你也来得上。何况你俩为我抓了杨伯雄,我得给你俩这个面子。”
赵俭和王正阳一听,邓知府这是有点儿生气了。明白过些味儿来,赵俭后悔让王正阳跟着来,这分明是来向知府大人要帐,怪不得人家不高兴。
两人赶忙跪下。
赵俭道:“大人,小的万万不敢如大人所讲,只因单飞虎欺人太甚,我们又无办法。无论抓没抓杨伯雄,平阳城里除了大人,小人无人可求。”
邓知府歪着头,“你说,我该如何帮你们?”
赵俭:“大人,单飞虎手里有房契,依法动他不得。当下刑房将此事搁置,我莜儿妹一走,可否将那庄园封了,让单飞虎欲夺不能。”
其实,邓兆恒心里不痛快,还是因为单飞虎。
方才正想着抄了杨伯雄的赃银,加上娼税收上来,府库本来已不紧张,这回还要盈余不少,心情正好的时候,赵俭进来提单飞虎,而邓兆恒愤懑的正是单飞虎。
清理了杨伯雄和倪如风,单飞虎依旧横行霸道,即便拿不住证据,也要拍他这老虎屁股一巴掌。
沉吟了片刻,“好吧。单飞虎用强,我也用强,量他反不了天。”
许莜儿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可带,只自己和两个下人的被褥衣裳,雇了两辆车。
王进福、赵俭、莫耀祖三家相送。赵俭已将两千三百两银换成了二百三十两金,要给许莜儿带上。
许莜儿哪里肯接,“老爷已托了同门处置庄园,我拿兄长的金银再送老爷,与理不通。”
莫耀祖道:“那便三百两,算我兄弟每人百两的心意。此一分别,不知何年相见,权做个念想。”
王进福早就看出,表面上许莜儿在吕府荣华富贵,其实处处小心翼翼,过得并不坦然。
“妹啊,到了那边,人生地不熟。一分银子也得伸手向人家要,遇要紧事,自己手里怎能没点儿体己,这三百两就带上。”
许莜儿跪倒,泪流满面,“莜儿何幸至此,得遇兄长、嫂嫂、侄儿一众恩人。此去数千里,若不能再回平阳相见,新岁、中秋之时,妺当燃香遥拜。阳儿若到杭州,定要去看姑。”
又对玉环与荷儿道:“婆婆坟前就拜托二位嫂嫂。”
许莜儿拜了又拜,上车洒泪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