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走停停,多是走的乡间小路,或是穿行在荒野之中。林月在想那天刺杀自己,又被徐近秋打伤的那些人,为何还没有找上门来。自己有意对所行路径做过探查,皆是没有发现有人跟踪的痕迹。也是怪事。
他南下的目标是守天洲西南部的知新书院,之后,便往西北而行,拜访此洲剩余的两座书院。现在他准备把齐林晖顺道送至吉洲,或是景州边界,再作返还。
夜幕已晚,两人停在一处山坡林间歇息。林月还是声称自己只是炼过气,但没有隐瞒自己有乾坤袋的事。他没有解释为何炼气之人可以使用乾坤袋,齐林晖也没有过问。只是见他凭空“变出”了食物、酒水时,不禁啧啧称奇。
两人兴致都不是很高,皆是看看火焰,又看看夜空,吃喝时偶尔闲谈一两句,也被篝火燃烧的声音盖过。林中显得寂静。
清朗云霄满星辰,萧疏林寂无鸟声。白藏枯叶作星火,更阑人静月下宁。
山林野火的温度似把林月拉回第一次远游,以及在深渊断桥的日子,他稍有心安,但压在心头的巨石始终还在。他在想那时的自己也是危机四伏,却不似现在这般忧惧,是那时知道得少?是有大师兄在而有恃无恐?
高了一个境界、知道得多了,却越恐惧,越感身似浮萍,身不由己。
“离公子有心事?”齐林晖一直都没有过问他的身世来历、经历遭遇。但看着这位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年轻人,心事重重,似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也不忍问出了口。
他扯了扯嘴角,开了句玩笑:“仇家太多,寝食难安。”他知道想杀自己的人不少,却不知道自己的仇家到底有哪些。之前问剑的云丰国,是他唯一知道的一家。
“离公子不像是会被仇家吓到的人。”
“哦?”他忽然好奇别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若有机会他要问问亲近的几人。“齐兄何出此言?”
齐林晖难得自然地笑了笑,他喝了一口酒之后,重重说道:“离公子书生气重,有爱人之心,却也有干云豪气藏在其间。”
他在林月帮着自己埋葬自己妹妹时,就已认可了其性情,除去救命之恩,这也是他当晚决定效忠于他的另一个原因。他在林月身上看到的,是一位被当头一棒过后的意气书生,其满是忧虑的外表下,是一颗仁心,以及暂时受挫的登高抱负。
林月听完后灌了一口酒,“豪气干云跟我扯不上关系,我只是想活得久一点。”书生气重,这一点他是承认的,毕竟自己是个读书人。但说豪气,欲求长生也算豪气?
“在下有话直说,离公子或许自己都未发觉,公子所谓的想活的久,不只有偷生,亦有抱负,况且公子也不是苟且之人。在下不知公子遭遇,但最差也就到你我现在的境地了。我虽悲痛万分,但也向前看去。”齐林晖说着也痛饮了一口,“离公子何不朝前看?”
其实现在林月的此番遭遇,已成心结,轻易不可解。他听得齐林晖言语,虽知是其肺腑之言,却因未知始末全貌,解不了忧。
但林月还是在齐林晖身上,看到了作为一个人的不屈与坚韧。
齐林晖如果看得更深一点的话,就会知道林月现在的状态,是没有确立立身根本,是没有精神支柱的表现。以至于只要受挫,便易成心结。
“齐兄,喝酒!”他敬齐林晖作为一个人的坚韧。
而齐林晖则以为他已看开,双手举坛,爽朗回到:“敬离公子!”两人狂饮一口,皆有醉意。
“叫我离月,要是齐兄看得起,叫声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