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合道一支的掌教张至诚,盘坐在中央处,低头注视着棋盘,棋盘上只有白棋,有半圆之势,占据半边棋盘,明眼人都能看出,中间似乎差了一子。
一道身影没有任何痕迹地出现在其身后,其宽大黑袍,却有凛冽之意,他脸色平静,躬身行礼:“师父。”
“说。”张至诚简单说到,语气平和。
他收了手势放在腹部,依旧躬着身子,再次开口说道:“封峋观弟子王离传书,林月从深渊断桥禁制中出现,带有一女子。天剑洲离阳观传书,在南剑林发现镇山书院的三名弟子。平洲东和观传书,与扶月山互通轻舟商船之事,已达成共识,已开始筹备,十日之内开启第一趟。长风洲无定山传书,祖师堂已经设置完毕。”
张至诚始终没有变换过脸色,只是在听到自家弟子说第一句时,落了一黑子在棋盘在白棋中间。弟子汇报完毕,他问道:“周定,林月从禁制中出现,你如何看待?”
此人便是张至诚大弟子,周定。
“说明师父与李掌教的猜测无错,林月道意多出的东西,与变异精怪身体里的是同一种。”
张至诚又问:“那女子如何解释?”
“弟子不知。”
张至诚的目光没有移开过棋盘,他此时缓缓说道:“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那女子也身怀道意,要么是进出禁制别有方法。叫人去查查,那女子身份也要弄清楚。”
周定应下。
“镇山书院的三位弟子,想办法让他们离开南剑林……”张至诚停顿了一下,“想来临月书院开放山门在即,应该要回来的,但还是要想个办法,做做保障。”
“是,师父。”周定说完便欲离开,却被张至诚叫住:“等等。”
“师父还有何事吩咐?”周定停在原地,再次躬身。
“学学你徐师叔,别整天紧绷着,修行之事,自然而然。”
他愣了一下,眼睛看向自家师父的背影,“是,师父。”
“去吧,广言和尚来了,去请他上来。”
“是,师父。”
不多时,周定领着一位中年和尚出现在楼顶,然后他又消失在了原地。
和尚一身灰色粗布僧衣,长得圆润,脸上有浅浅笑意。他打了声招呼,站在原地看了一圈风景,又径直朝张至诚走去,在其对面坐了下来。
笑呵呵说道:“张掌教这边风景独好啊,不仅站得高看得远,是晴是雨也都要早些知晓。”
张至诚这才舍了手中棋子,与眼下棋盘,他看向和尚,回以微笑,“许久未见,大和尚一来就说这等气话,观与如意寺同在一洲,自然是同一片天,是晴是雨你还不是一看便知。”
“怕就怕不打雷不刮风,就瓢泼大雨啊。”
广言和尚并不像其他人认为的佛家弟子那样沉默少言,而是像个俗人,除去衣着打扮,言行举止都像。
张至诚闻言问道:“大和尚在担心什么?”
一手撑在下巴的和尚回道:“自然是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放晴。”
“下雨倒是快了,或在尚先生死后。至于能不能放晴,我也说不准啊。”
“哦?”广言和尚狐疑一声,探着光脑袋问道:“张掌教不如说清楚些,我如意寺也好为九洲出一份力。”
张至诚脸色不变,却是停顿了片刻,叹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如果深渊断桥对面有修为超过虚境的大妖,我怕合道之后,也难以对付啊。”
“这事儿和尚我也考虑过,但你的事做不做,深渊断桥对面的大妖,都总有杀过来的一天,你合道之后,也算是有个盼头,九洲不会轻易输掉。而且有没有超过虚境的,还不一定呢。”
和家一脉的掌教,此时脸上难得露出疑惑之色,“大和尚想得如此通透,还担心晴雨?”
和尚嘿嘿一笑,“这不是刚闭关出来嘛,总得了解一下局势,要不然心里没甚准备。”
张至诚再次叹了一口气,“或许会死很多人啊。”
广言和尚摇了摇头,“没有办法的事情,历史遗留问题,总有要解决的一天……对了,其他几家现在都有何准备?”
“郑掌教选择相信自己的剑,余掌教选择相信自己的刀,执一的拳师选择相信自己的拳头,你佛家准备出几位大和尚念诵真言,阴阳家收集好了天材地宝,准备设下大阵……”
“还真是同仇敌忾呢。”
“还是有人不愿出力的,不过都是些小门小派,也拿不出什么战力,不去理会,就是看那些久不入世的老家伙,愿意出来几个。”
广言和尚又问道:“那林云呢?”
“死了,他下注的人叫林月,还很年轻,或许已经知情,还没有与其正式接触过,不知会如何应对……就让他好好在扶月山经营着吧……”
“你不会起了怜悯之心吧?”
张至诚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谁知道呢,我要是知道得这么清楚,我早就是化境了。”
广言和尚笑道:“干扯……”
“对了,老观主呢?修为可有更进一步?”
张至诚摇了摇头,“老观主似乎很看好那年轻人……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老观主了。”
若是让其他人看到,他也有如此面对长辈的心态,定会大吃一惊。
“无碍,真到了那个时候,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微风拂过耳朵的声音。
广言和尚忽然偏头看向北方,“风雨欲来啊……不知道这风和日丽的景色,还可以看多久……”
张至诚开口说道:“你去看看老观主吧,他还和我念叨过你。”
广言和尚听后喜笑颜开,“难得老观主惦记,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