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两人同时睁开眼睛,起身飞往盆地中心一凉亭处。亭下有流水潺潺,四处生绿茵。
两人皆是老态龙钟,身着一黑一白衣袍。
其中一人相较之下年轻些,后背略有佝偻,此时行礼说道:“师父,可以去布阵了。”
另一人拄着拐棍,身子几乎是直角,长须都快要拖到了地上。
这两人是阴阳家的两任掌教,年轻些的叫李良洲,都已在位三四百年了,其师父陆庭是上一任掌教。
陆庭颤颤巍巍地挪步,面朝东方,叹了一口之后,开口说道:“说来就来啊……天材地宝可都集齐了?”
脸上全是皱纹的李良洲,微微躬身,“集齐了。”
“可有交代好?”
李良洲叹了一口气,“交代好了,师父可要见一见?”
陆庭沉默了一会儿,“喊来见一见吧。”
“是,师父。”李良洲应了一声之后,嘴唇微动了几下。
不多时,一位看着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亭外,身上穿的黑袍绣着白边,身材清瘦,颧骨突出。他在亭外行了一礼,便站定不动。
李良洲瞥了他一眼,向他招了招手。
中年男子倍感意外,走近凉亭时,胸口竟然有些起伏。
“这是刘师弟的大弟子,薛常,入虚境两百年了。”李良洲朝自家师父介绍道。
刚刚站定的薛常赶紧又行了一礼。
陆庭又缓缓转身,脸上浮现难得笑意,“不错……我只说一句,阴阳之术,在天地万物,在大势之上,也在细微之中。”
薛常脸色动容,再次躬身,“谨遵教诲!”
挣扎犹豫片刻他还是问了一句:“师公师伯要去深渊断桥了?”
“嗯。”回答他的是李良洲,“今日就出发……今后阴阳家,就看你的了。”
薛常脸色落寞,“定不负所望!”
“去吧。”李良洲挥了挥手,让薛常先离开。
“师侄告退。”
他走后,李良洲叹了一口气,“此番把家底都快搬空了,阴阳家要过些清苦日子了。”
“都是身外之物,或许没了这些家底,修为还要精进一两步。”陆庭回道。
“师父教训的是。”李良洲态度恭敬,与刚入山门时一样。
陆庭提了提拐杖,轻轻敲击地面,“走吧。”
两人同时消失在原地,凉亭生风,流水依旧。
……
洲,张至诚在塔楼顶棋盘前坐定,其对面还坐着一位青黑衣袍的老者,比起张至诚看着还要老上几分,消瘦得似乎能被风吹走。
两人面前的棋盘,已是摆了许多黑白棋子,看不出输赢。两人的目光也都不在棋盘上,而是望着北方。
张至诚率先收回了目光,开始捡回棋子,“师兄,可有选定好太一观观主,以及掌教?”
其对面的老者便是和家阴阳一支的掌教,李阳。他也低头看着棋盘,缓缓开口,“江龙倒是不错,可惜心思过于多了些,还是让我那大弟子来吧。我也让其他几位境界高些的多多帮衬,应该问题不大。至于掌教,全一师兄应该有想法,其他人,也有一两个,让他们自己争吧。”
张至诚点了点头,“我让周定多往太一观去,以后两人互相照拂。”
“观下一任观主就周定了?掌教呢?”
“掌教也让他们自己选吧。”
李阳又问道:“合道有了几分把握?”
“八成。”
李阳点头,“不错。”随即又笑了笑,“打小你就是天赋最好的那个,现在看来,天赋还是最主要的。”
张至诚也是嘴角向上,“师兄也开始说气话了,你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天赋垫底,还能有此成就。”
“你是故意气我吧,我这可是花了整整千年时间。”
张至诚看向他,摇了摇头,“师兄这么说,让其他师兄如何自处?他们就没有花费时间?大师兄还比你多了几百年,还不是落得个寿元耗尽的下场……”
“也是。”李阳不做反驳。
两人相视一笑。
“没剩下几个了……”李阳忽然开口。
两人沉默,各自听风。